第三百三十章 墓碑

一夜很快过去。

小霍斯从睡梦中醒来，却没有拿着农具下田耕种。

而是再在屋里翻来覆去的找，找到了一把合适的砍柴镰刀。

木柄的把，大概手腕到手肘那么长，前面带着有些弧度的铁刀。

拿着这砍柴镰刀，小霍斯就出门了。

昨晚上，

他独自一人睡觉，做了个梦。

梦到他又回到了他父亲死去那天的晚上，

他裤腿上燃了血液，他躲在屋子里，紧闭着门。

屋外是各种人敲门的声音，罗利先生，莫尔先生，还有神父，

甚至还有村里人，围绕着当时父亲的那些祷告声，

梦里，小霍斯止不住地恐惧，一直紧盯着那滴血液。

在梦里，那滴血液却随着他的恐惧，逐渐变大，将他身上的衣服一点点浸湿，

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然后他就看到他身上在往下滴血，

他一下恐惧地跌倒在了地上，

却就像是代替了当时父亲的位置，

周围的村里居民出现，围绕着他，恐惧着反复念着祷告词，

还有教堂里的神父，一脸仁慈地望着他，也对他念着祷告词。

小霍斯恐惧着，想抬起手，却发现动弹不了，

想张嘴出声，却发不出声音来。

就这样，

直到因为极端的恐惧，从噩梦中被惊醒，

已经是浑身冷汗。

……

拿着镰刀，出了门的小霍斯沿着村子里的道路，

一路到了村边上的一处山脚。

那里有块村里居民的墓地。

隔着大多数坟包有段距离，被刻意分开的地方，

有个新起的坟包，那坟包的周围，没有树木遮阴，也没有任何的植被，

独自孤零零的在那。

小霍斯站在原地，望着，反复吸了几口气，才朝着那坟包走了过去。

那就是他父亲的坟墓。

因为他父亲得罪了天神和主。

村里居民埋葬他父亲时，没有让他和村里其他居民的坟墓待在一起，

怕其他居民的坟墓被主和天神迁怒。

也不敢对梅迪奥克的坟墓太好，于是拔掉了这里的绿草，砍掉了这里的绿荫。

让坟墓被炙热的阳光暴晒。

同时，因为不能魂归天国，得罪了主。

坟墓前也没能立起代表着主信徒坟墓的墓碑，

就是这样一个光秃秃的坟包，孤独的在这里。

小霍斯望了望，然后往边上走去。

拿着镰刀去砍山边的树木。

他想给自己的父亲修个墓碑。

找了找，小霍斯找到了根树木，

拿着镰刀就砍了下去，

虽然这把镰刀用着不那么顺，他的力气也不怎么大。

但小霍斯还是挑选了一颗较大一些的树。

有些费劲地，小霍斯拿着镰刀一刀刀砍在小碗口大的树干上，

砍树的声音冬冬闷响着，

树枝随着小霍斯的动作颤抖，枝叶哗啦着小霍斯身上的皮肤，

痒了小霍斯就抓一下，累了就喘几口粗气，

费了好些功夫，小霍斯终于将这颗树砍了下来。

然后剃了枝叶，

在砍出来一根差不多和他一样高的木头，

在拿着另一街木头，用着剥下来的树皮，用力地捆上。

小霍斯用着浑身力气，尽量地将两根树干捆在了一起，

这样，就成了一个简单的墓碑。

小霍斯拿着做好的墓碑，再重新回到了自己父亲的坟墓面前。

“爸爸，神父说，主会宽恕你的，你也能够回到主的怀抱。”

拿着墓碑，在坟包前，小霍斯拿着石头，拿着镰刀，

砸着做好的墓碑，一点点将墓碑插到了坟包前。

已经是浑身是汗，气喘得厉害。

再来回望了望，小霍斯从旁边捡起来块尖锐的石头。

在他立起来的墓碑上，木棍的树皮上，划拉着他父亲的名字。

梅迪奥克，霍斯。

是他唯一会的两个单词，

一个是他父亲的名字，一个是他自己的名字。

小霍斯就这样歪歪扭扭地往上，刻着自己父亲梅迪奥克的名字。

“……小霍斯……小霍斯，你在干什么！”

突然有声音传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恐惧和害怕，大声地喊着，

小霍斯回过头看，是提着篮子的瓦琳娜婶婶。

瓦琳娜婶婶也是村里的居民，隔着小霍斯家不远。

这会儿正恐惧地，惊恐地朝着小霍斯这里跑过来，

“小霍斯，你在干什么！你父亲是不能立墓碑的，哎呀！你这样是会得罪主的！”

瓦琳娜婶婶害怕又焦急地对着小霍斯说道，

就要伸手去将小霍斯费了一上午才立起来的墓碑拔出来。

“我已经去教堂缴纳罚金了，神父说，主会宽恕我父亲的，我父亲能回到主的怀抱。”

小霍斯拦住了瓦琳娜，

瓦琳娜迟疑了，

“是吗？主宽恕你父亲了？能立墓碑了？”

“对，我父亲梅迪奥克能回到主的怀抱了！”

“呼……那就好。小霍斯，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生怕你这样到时候又得罪了主和天神，这样你就……”

瓦琳娜婶婶松了口气，害怕的神情消去些，再冲着梅迪奥克的坟墓拜了拜。

“墓碑立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就好了。”

小霍斯摇头。

瓦琳娜婶婶点了点头。

“瓦琳娜婶婶，你过来干嘛啊？”

“来看望下你沃克哥哥。”

瓦琳娜婶婶对着小霍斯说道。

沃克，是瓦琳娜婶婶的第一个小孩，

但却没有长大就死去了，然后就埋葬在了这里。

“那瓦琳娜婶婶你去忙吧。”

瓦琳娜婶婶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小霍斯对着墓碑，继续一点点歪歪扭扭地，认真地刻好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让这个坟包有了名字，知道这是梅迪奥克的坟墓。

“……爸爸，我走了，明天再来看望你。”

小霍斯对着墓碑和坟包，再出声说道，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小霍斯！”

那边的瓦琳娜婶婶这时候大声喊了一声，

“你饿了吗？吃东西吗？我这里有些吃得。”

“不用了，谢谢瓦琳娜婶婶。”

小霍斯就这样离开了坟包前，返回了家里。

在家里煮了一些食物吃了，下午的时候，

小霍斯就拿着农具去田地里了。

他还需要偿还罗利先生的债务，还需要生活，

这些都需要他去耕种。

幸好，

虽然他还小，但已经跟着自己父亲下到地里许多次了，

他带着屋里的种子，去了地里。

在田地里，背对着太阳，面朝着土地，拿着农具，一点点耕种着。

汗水开始是从脸颊滴落，后面是从衣襟处滴落，都混合在了泥土里。

再抬起头，小霍斯头都有些发晕，脚和身体有些发颤，

去阴凉的地方躲了一会儿，才又再回到了田地里。

就这样耕种了一下午，

却远远赶不上他父亲在的时候，

他只是将一小块地种上了作物。

夜里，回到家，

小霍斯累得不想挪动，但辘辘饥肠还是让他不得不去将中午剩下的食物端出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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