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瓦拉纳西
蓝弈珏和阿拉法特的聊天没有持续太久，车内很快就安静下来。倒是司机适时接过了话茬，一边说一边通过后视镜瞄着二人的表情。
“两位少爷的话未免有些偏颇了。”
“哦？”
在之前听的时候，司机就有话想说，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讲的会不会拂了二位的面子，毕竟蓝弈珏给的酬劳极为丰厚，要是因小失大那找谁说理去。
所以他只是开了个头，要是气氛不对就立马闭嘴，有必要的话还会认个错。赚钱嘛，不磕碜。
二人早就注意到司机老是往后瞟的眼神，也明白那点小心思。蓝弈珏乐呵的轻笑一声，朝边上使了个眼神。
阿拉法特心领神会，点点头讲道：“我们初来乍到，可能是有些片面了，大哥有啥想法，尽管说就是。”
听到阿拉法特的回应后，司机才放下心来。他长舒一口气，话语都快活了起来。
“很多人来到息印都会觉得这里很烂，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十年前我刚下飞机的时候，我一看，哇，真是有够吊糟的。”
等牛过马路的时候，司机抽空点了根烟，然后继续说道：“太乱了这里，你们看街边那些躺着的，基本都是以前宗徽制度里最低的萍草。你说这些人也是奇怪，说他们什么都不行就真的什么也不干。但后来我住久了，认识的人多了，你也会发现哪怕是卫门里，都有很多很聪明很好的人。他们一直在努力改变社会。这个地方确实还很落后，但这些人让我想起了我爷爷口中的炎华，他们一直在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奋斗。”
司机大哥把手搭在车窗上，手里的烟他抽一半，风抽一半，极为潇洒。
“蓝公子三天不出门，认识的人少，哎呀，也很正常的啦。”
听到这里，阿拉法特眉毛轻挑，玩味的看向一脸自然的蓝弈珏。后者肯定是出去的，但一些行动也不方便告诉司机，于是便有了旅游三天不出门的假象。
蓝弈珏坦然地回以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并传音道：“这地方全是天竹上代帝国的遗留建筑，连一点古代文明的影子都没有。我整整白跑了三天。”
阿拉法特再也忍不住笑意，适时司机大哥讲到光辉事迹之处，一并笑了起来。司机只觉得与这中土石油靓仔趣味相投，讲得更加带劲。
“要我说，就是上头的人不做事，导致那么多有才的人用不到。”
“我记得你们明天是要去瓦拉纳西是吧？那地方现在可不太平。”
蓝弈珏点头，他确实之前提过一嘴。
“圣城嘛，去的人也多。不过听说最近经常有人失踪，进化者也有丢的。但很多本地人还是觉得死在那里也算是解脱了。呵，信仰嘛，咱也不好多说。
也倒霉，这几年不是怪兽频发嘛，这政府的补救也是拆东墙补西墙。要我说，我再过几天也回炎华去了。赚的钱够了，回去好好过日子。”
“真有意思。蓝，我想送他一份礼物。”
阿拉法特操着一口波斯语，也不担心司机听懂。聊得来给个见面礼，对于阿拉法特再正常不过。
但这个见面礼的价值么，蓝弈珏估摸着不低。
阿拉法特对自己的家世甚少提及，只知道来自中土，家里有矿。而世界异变后，除开普通的石油资源，中土国家还拥有着最大的新型矿石储备。
虽然名义上这都属于联邦，但联邦签下的开采协议中是有具体分账的，这个利润绝不会比石油买卖低。
换句话说，阿拉法特这句有矿，已经表明了钱在他眼中只是个数字了。既然如此，兴致上来送辆超跑蓝弈珏也不意外。
头顶一块布，世界我最富。
值得一提的是，大天启后，世界各地都用生命都市圈代替了原本的行政划分，像超跑这样只被允许在固定区域限速行驶的，价格甚至比不过一些新研发的高端越野。
三人一路闲聊，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蓝弈珏虽然是豪门出身，却是少见的作风简朴的类型。饶是如此，他来息印还是订了克拉瑞芝这样的五星级酒店。
倒不是考虑阿拉法特睡不睡的习惯，主要是他也不想折磨自己。
探寻遗迹时随便找个地打坐闭目那是条件恶劣，有奢华套房偏要去马路上躺那是行为变态。
到了目的地，自然是有门卫上来迎接，蓝弈珏向司机打了个招呼后便下了车。他本来就只签了几天的合同，这算是最后一趟。倒是阿拉法特想了一路，觉得送其他都太麻烦了，直接把表摘了下来权当是友谊的象征。
蓝弈珏瞟了一眼，没认出来具体哪块，想来又是靓仔的专门定制款，他偏爱定制款。
进入套房后，阿拉法特一个前空翻躺到了沙发上。在接触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而后又恢复正常，美美伸了个懒腰。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逃过蓝弈珏的眼睛，他好笑的摇摇头走开，去其他房间看看。
阿拉法特虽然养尊处优，但大部分的恶劣环境都能忍受。唯有常年累月的行为习惯难以更改，就像刚才，蓝弈珏知道这家伙大概只是单纯的嫌弃沙发不够软。
二人稍作歇息，同时抬头对了一眼眼神。蓝弈珏摇摇头，示意阿拉法特可以开始了。
在刚才一段时间里，蓝弈珏和阿拉法特同时用感知探寻四周，在确认离开时没有人进入后，阿拉法特又挥手布下了灵力结界，防止隔墙有耳。
就算是星神，也不能保证没有进化者能躲过他们的感知。更何况，世界上异能千奇百怪，谨慎点总是好的。
“听到了吧，瓦拉纳西一直有人在失踪。息印在联邦登记的进化者很少，且多是出身贫寒，高宗徽的只有一两个凑数。但最近，光是进化署登记上失踪的息印进化者就超过两位数。他们大多没有出外勤，是在本土失踪的。”
“我看了息印这几个月来的新闻，政府对失踪事件甚少提及。”
“你之前说，你在印里没有找到一点秘境遗迹？”阿拉法特沉思着，“包括线索？”
蓝弈珏点头道：“不止印里，除了瓦拉纳西，一些历史较古老的地区我都去了。如果说，炎华像是一张布满线索但找不到宝藏的地图，那么息印就是一张白纸。”
听到这里，阿拉法特也是眉目紧锁，“这么干净?那瓦拉纳西？”
“那是梵教的圣城，是息印最有可能找到秘境的地方。”
“所以你没排除整个梵教神话是编造的可能性？”
蓝弈珏低头想了一会儿，无奈的摇摇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自异种出现，各地区神话体系就被再度搬上了讨论的台面。现在世界神话考古界大多存在一个普遍的共识，那就是神话可能并非空穴来风，一些神佛妖魔可能是对古代进化者的二次编造。
即使是科技发达的现代，进化者的力量都令人侧目，更别说信息闭塞的古代，以讹传讹，是真可作为人间神魔平定一方的。
“如果实在不行，我帮你把圣河断流吧。”阿拉法特提议到，而后他又补充道，“实在找不到的话，那总要试试看吧？这可是圣河，能洗涤罪业灵魂的净水。”
阿拉法特嘿嘿笑到，“我真想看看那群阿三目瞪口呆的样子。”
“不行，我发誓如果你断流圣河，明天全世界的头条都是这个。而你，我一定会用我的鞋子狠狠踢在你的屁股上。”
蓝弈珏一脸认真，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二货做的出来这种事。
“好啦，都听你的。”
阿拉法特唰的一下把衣服脱了，露出上半身雕塑般精细的肌肉，开始对镜顾影自怜。
白痴......
蓝弈珏简直没眼看，上去就是一脚踢飞正在欣赏自己的花孔雀，而后往床上一倒。按计划，他们要在下午出发，这样可以在夜色时分赶到瓦拉纳西。而现在，他们有几个小时的空余小憩一会儿。
阿拉法特大呼一声好耶，倒头就睡。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次过来特意定了公共航班。为了准时搭上凌晨的飞机，他昨天在夜店嗨了一晚上。虽然以星神的体质，靠养神就可以代替睡觉，但阿拉法特依然保持每天睡满十小时的好习惯。
能动的控制睡眠时间，也是进化带来的能力之一。
蓝弈珏回忆着自己上一次睡觉是在什么时候，也靠在床头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流转，呼吸吐纳，循环自洽。
他久违的产生了一丝困意。
......
作为至圣之城，瓦拉纳西从不缺少信徒。
朦胧的清晨，当圣河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道路两旁的小集市早已开启了一天的热闹。
说是集市，地摊上摆着的却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知名生物的毛发，血液乃至新鲜的残躯，与林林总总的小物件随地摆在地上。懂行的客人总是心照不宣的交流有价值的目标。而那些大声吆喝的摊主，大多是赚一个门外汉的稀奇。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黑市，因此在一群狼里，小白羊总是令人眼馋。
那是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脸生，是第一次来。摆出来的东西也十分有限，只手可数。
但那确实罕见的好货，比这集市里百分之九十的货都真，其中甚至有联邦进化署的配给。
没有人轻举妄动，在这种黑市里，没有东西会标出价格。如果你看上了一样东西，只要轻轻比出一个手势，摊主就会带你去后面细谈。
这个市场是完全不透明的，但那小子竟然用炭笔认真写了每个数字。
比如那个联邦进化署的恢复药剂，标的是10000。
10000什么？艾刀，炎华元，还是息印币？
不管是哪个，这个价格都低到可以无脑冲。但这是黑市，每个人都要带脑子。
拉米整个人蜷缩一团，乌黑的大眼睛小心的窥探着每一个来往的行人。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他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有几个人，他分明看见在摊子附近转了好几圈，却迟迟不肯上前。
难道是自己卖贵了？10000息印币，应该不算贵吧，毕竟哥哥每个月才发到一支。拉米这么想着，抓着衣襟的手更紧了几分。
这些日子，他已经把家里的食物吃完了，如果再没有钱，他没过几天就要饿死了。
不远处街道拐角的小巷子，一堆人聚在一起。他们自然不知道拉米在想什么，正激烈的讨论着如果是陷阱该让谁去咬钩的问题。
如果拉米的货是偷来的，只想随便赚点钱，那么完全没问题，有多少买多少。
但如果拉米背后有一个进化者的话，这件事就复杂起来了。因为这个价格怎么看都像是钓鱼。
当然，还有最麻烦的一种可能，拉米就是进化者。
其实到这里，这个黑市的本质已经呼之欲出了。这是一个专门针对普通人售卖异种及神秘物品的市场，以致于进化者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进化者本身就拥有专门的交易平台，不管是联邦支持的千珍奇景，还是民间最大的九十九宫，其货物数量价值远非这里可比。
这里的东西说白就是不上眼的边角料，但对一般人来说，却也足够了。
“该死，那个狗.娘养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卖什么东西！”其中一名较为壮硕的男子满脸急躁，明显是不想拖下去了。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拿起一把护身小刀就走。
这是一票大的，如果顺利至少几个月不缺钱花。那个小叫花子根本不懂行情，一支联邦标签的恢复药剂，少说也要几万刀。
壮汉是见过那恢复药剂的功效的，别说普通伤口，断肢重接和枪伤都不在话下。是世界富豪追求的保命圣物，一直供不应求。
但就算再心急，壮汉还是很好的收敛了表情。他甚至装模作样的，在别的摊位看了看，和摊主大声喧哗一番，才仿佛正常的晃到了拉米的小摊前。
出乎他意料的，拉米正和一个人激烈的比着手势，嘴里还念叨着不行不行。
那是一个健壮的，穿着花衬衫的人，上下透露着一股子富豪的气质。看面相，像是中土那边的，说着一口长昼语，大概意思是全包了，而且还想见见东西的主人。
语言不通，壮汉眼睛一亮，找到了商机。
阿拉法特扶额，两人在城里钻了半天，可算看见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蓝弈珏却让自己一个人来。
再好不容易在一群垃圾中找到一个有趣的，这小孩竟然说不来长昼语。8万艾刀，说实话已经是溢价了，还是看在是个小孩子的份上。除了那个基因药剂，其他不就是动物皮毛么。
说是动物皮毛可能有些过分，但这也确实作为不了异种材料，也别想从中提取出好东西。
阿拉法特的眼光何其高，一眼就看出这全部出自一只类豹异种，等级是最低的异化级。这个级别的异种上下限极大，主要特征为仅有身体发生畸变。就算买来，阿拉法特也会一把火烧了，省的再流出去做假药。
拉米虽然不懂长昼语，但也看的见阿拉法特拿在手里一沓的艾刀。他急切的想要这个帅大叔收回去，要不了这么多。
但一个人突兀的横插在二人中间，拦住了拉米的手势交流。
阿拉法特微微皱眉，他虽然不来这些地方，但黑市的规矩还是知道的。盲目插手是大忌汇，尤其是不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
“兄弟，买东西？我可以给你们当翻译。”壮汉堆出殷勤的笑容，伸出手来。
阿拉法特神情毫无变化，也不准备和他客套。他可是花孔雀，一向爱惜自己的羽毛，和这里的人打交道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壮汉大概也没想到对方这么不领情，愣了一下后又继续热切的介绍道：“都是出来混的，没必要吧？这小兄弟价格标的很清楚了，统共20万刀，你这点钱怕是不够吧？”
20万？阿拉法特闻言露出一抹笑容，真当他是猪了？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我没带那么多钱，看来算了。”说完，便离开去另外一个摊子，留下不知所措的拉米。
后者看着马上成了的生意跑了，一时情急正要起身叫住，却是一把小刀横在自己面前。
“别声张，不然别怪我刀子无情。”壮汉冷笑一声威胁到，晃了晃手中的刀子。
他也不管拉米背后也有没有人了，像这种小孩子，来这里能活着出去就可以烧香了。
“当然，钱我会给的，大概2700刀？”壮汉正欲从钱包中掏钱，手却被一人死死卡住。
正是去而复返的阿拉法特，他顺手扔下一个袋子，露出里面一沓沓的钞票。
“你这里，有20万刀？”阿拉法特看向那个小钱包，微笑着问道，眼神如刀般割在壮汉身上。
“（息印粗口），兄弟，你一定要找事吗？”壮汉手臂几度发力，却始终没有逃脱阿拉法特的控制，反而是被握住的地方逐渐升温，竟是有些灼热的痛感。
眼见只身一人没有办法，壮汉一声口哨，十几人顿时从拐角处涌出，将三人包围。其余人群都识相的让出一片空地。
那个壮汉是附近有名的地头浑蛇，他们不想牵扯其中。再者说，斗殴在这块也是常见的事。
阿拉法特一圈看过，除了少许几个精英，大多都是普通人。但精英，说白了也就是靠服用一些劣质提取物来强化身体的混混。他有些好笑，比了个手势，让拉米把东西全部收到钱袋子里，然后靠在一边不要上前。
“提前申明，你们招惹的可是穆罕穆德·阿卜杜勒·阿拉法特。”
花孔雀一脚将壮汉踹飞在墙上，活动着筋骨，浑身关节咔咔作响，令人生畏。
对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迷茫，都摇了摇头，不为所动。
“没听过？呵，那太可惜了。”
迎接他的，是敌人从背后掏出的手枪，漆黑的枪管闪烁着寒芒，只要大哥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这个该死的外国佬射成筛子。
“哦吼，要打架了，我已经手痒难耐了。”
朝阳初升，灵力澎湃，阿拉法特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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