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雨过云烟
即便是在长安这种地方,一百贯钱也足够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十年的时间了,很多长安的人,苏萱可以肯定,将近九成的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一百贯钱究竟是什么样子,卢家为了能够置身事外,直接拿出了一百贯钱,不可谓不是大手笔。
卢传礼的目光一缩,紧紧的盯着走到前面的苏萱,在此之前李传利就怀疑,但是却没有证据,并且卢传礼打心底不愿意相信卢家之所以现在举步维艰的样子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苏萱一手推动的,但是现在既然苏萱已经站出来的,那么卢传礼要是还不知道这些都是苏萱使用的手段的话,那他也就白当了这个卢家家主,并且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
“卢青自己一个人做的事情,跟卢家没有关系,卢家最多是管教不严,这种情况下出一百贯钱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久听闻苏侯家里面每餐都豪奢至极,相比体会不到农家的辛苦,这一百贯钱,足够让一个三口之家过上富足的日子,所以卢家已经无愧于天,卢家承认之前确实是小看你了,只要你现在离开,从此两家的恩怨彻底烟消云散,你看如何?”
即便心里面恨不得将苏萱立刻剥皮抽筋,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卢家显然是有心无力,卢家现在还没有从苏萱弄出来的烂泥塘里面爬出来呢,如果在保持强硬的态度的话,很可能真的就陷在里面出不来了,适当的放低自己的姿态是必须的,一切都等到卢家重新振作起来之后再说。
钱锦迷人眼,一百贯钱若是单论重量的话,需要用牛车才能拉走,在听到这个巨大的数字之后,围观的很多人脸上的愤怒已经开始消散,转而对一百贯钱产生无限的遐想,甚至是贪婪,幻想着这一百贯钱如果落在自己家里面自己应该怎么花,花钱消灾,用金钱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从而让卢家脱身而出,是卢家的目的,但是却不是苏萱想要看到的。
苏萱冷笑着对卢传礼说道。“卢家不用给我戴高帽,没错,苏家的伙食确实是冠绝长安,那又怎么样?你只看到了我在长安锦衣玉食,但是你不知道在兰州,我在军中吃的东西简直就是一堆狗屎,甚至比狗屎还要难以下咽,苏萱虽然不才,但是凭借香水生意养活一家人还是可以的,我既然已经不要脸了,以勋贵的身份经商,那么我自己赚来的钱,让自家人吃的好一点难道还有问题了?倒是你卢家,就有意思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卢家好像对勋贵经商向来是嗤之以鼻,认为勋贵行商贾之事为人所不齿。
但是你卢家上上下下好几千号人,就算是平日里的正常开销,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就凭你卢家在朝堂上那两个人,连你们自己都养不活,又凭什么雇佣了那么多的下人,我听说你们卢家一个普通的管家在外面都是大把的银钱如流水一般往外花,苏家的香水已经被炒到了一瓶五十贯的价格,你卢家一口气就从我家铺子里面拿走了十瓶,我在这里倒是想要请教一下了,你们卢家哪来的这么多钱?既然不是靠经商,那是是靠偷,还是靠抢?亦或者你们卢家背地里做的就是买卖良人的生意?”
苏萱的指责很恶毒,卢家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以后在长安根本谈不起头见人,但是这让卢传礼怎么解释?因为就向是苏萱说的那样,紧紧靠着卢家的俸禄,根本养不活这么大一帮人,难道让卢家承认,平日里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那些做生意的勋贵的卢家,背地里同样将所有的生意都记在了那些管家的名上?东市里那最繁华的一条街里面,十个铺子有九个是属于卢家的?即便大家都知道这是勋贵之间默认的规则,但是苏萱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她家在经商,这没问题,一个丁点大的小贵族没有人会在意,提到了也不过会哈哈一笑没人会在乎。
但这种话这要是卢家说出来,之前被卢家靠着这个借口打压的勋贵,恐怕会跟卢家不死不休。
既阻碍卢传礼脸色快速转变想要想出一个好一点的回答的时候,苏萱却根本没想等卢传礼的回答,向前两步,解开自己的皮裘披风盖在了那一对凄惨的母女身上,红着眼睛对卢传礼说道。
“说一句不好听的,在大唐,一个奴隶都卖不到五十贯钱,如果你卢家想要泄私欲,买一个奴隶回来愿意怎么杀怎么杀,我即便再如何看不惯,也没有资格指责你卢家,但是现在躺再这里的不是两个奴隶,而是两个真真正正的唐人!父母生,父母养,被自己的父母一点点养大,含在怀里怕化了的唐人!就连当今陛下为了省一口吃的,都在不断消减自己的用度,为的就是让我大唐的子民过的好一点,但是你呢?你卢家做了什么?
活活的逼死了一个大唐的女子,然后就草草的埋在泥土里,现在让一位瞎眼的老妇人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心力交瘁跟自己的孩子一同死去,这就是两条人命,两条大唐子民的人民,现在你跟我说要拿出一百贯来摆平这件事情?卢家真的是好大方啊!真你娘的大方,要知道,在这位老妇人的眼里,她的孩子就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千金不换,现在你们却害死了她,害死了一个美好的家庭,现在这个家里面的所有人都已经死在了你的面前,你就算是拿出了一百贯,拿出来一千贯又有什么用?卢传礼,你他么的来告诉我,我大唐子民的命,在你眼里就值五十贯么?”
苏萱咬着牙看向卢传礼,目光好似欲择人而噬,恐怖的气息让卢传礼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这件事是卢青这个不肖子孙做的,跟卢家无关,不信你可以问他!”
这是卢传礼最后的借口,围观的人已经从一百贯的诱惑里清醒过来,在苏萱激愤的言辞下,一个个对卢家怒目而视,他们都是大唐的子民,苏萱的一席话,让他们想到了今天的事情以后很有可能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将自己代入其中,面对如此惨剧,又如何不愤怒,但是不管如何,卢家就是先一口咬定其他人从不知道卢青的所作所为,这已经是卢家最后一块遮羞布了,不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如果连这最后的一块遮羞布都没有了,那么卢家就彻底完了。
卢传礼心中悔恨的在滴血,不是后悔跟苏萱为敌,而是后悔卢家在面对苏萱的时候看轻了苏萱,没有任何人将苏萱当一回事,认为苏家不过是卢家随手就能捏死的小虫子,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卢家一开始就应该用雷霆之势将苏家打击的粉身碎骨。
苏萱偏过头,冷眼看向卢青,这是苏萱第一次见到伤害苏花花的卢青,卢青跪在地上,深深的垂着头,仿佛身边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这个人已经死了,即便卢青还在活着,但是他的心已经死了,苏萱在心中摇了摇头,闹到现在的地步根本不是苏萱的意愿,但是奈何苏萱想要在长安,或者是大唐安稳的生存下去,想要彻底的与世无争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一头老虎,也要时不时的露出自己得爪牙来显示自己丛林之王的力量,更不要说苏家这个在大唐连一只猴子都算不上的小家族了,因为猴子在老虎不在的时候还能威风一下,但是苏家,在大唐根本就是垫底的存在,怎么轮都不会轮到苏家。
但是即便在食物链之中最垫底的存在,也是有区别的,蜜蜂在临死的时候也要蜇人一手包,但是有些动物死了也就是了,是个人都能欺负一下,因为没有任何的代价,为了证明苏家是一只蜜蜂,而不是随便就可以踩死的肉虫,立威是必然的。
卢家虽然对苏家来说有些大了,但相对来说起到的效果也是瞩目的,苏萱突然觉得这根自己在杂志上看到的关于监狱的说法很相似,那上面说一个新的囚犯进入监狱之后,想要不被欺负,就找一个最强大,最凶悍的人暴揍一顿,那么就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了,很简单,但是同样也很有效。
蜜蜂跟蚂蚁战斗,不会有人关注,但是如果蜜蜂战胜了狮子,那就很恐怖了。
对于苏萱来说,大唐就是一个大监狱,自己进来了却出不去,既然找人立威,当然要找一个够资格的,将他打疼,打怕,只有这样今日之后,但凡有心人想要对苏家做些什么,总会有些顾及,最起码在自己没倒之前,不会出现随便伤害苏家其他人的事情了。
所以说,当苏萱开始算计卢家的时候,就从来没准备让卢家好过。
苏萱转过头对围观的那些人问道,“有谁知道这个妇人,和这个女子的名字?”
等了半天,也没人说话,苏萱也不着急,直到一个妇人小心翼翼的说到。
“孙氏原来叫什么大家都忘记了,但是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叫孙月。”
苏萱点了点头,大唐的民风淳朴,总归会有人敢说话的,对于这一点,苏萱从来不担心,就算畏惧卢家没人说话,但是自己面前不还有一个长安县令呢么,这么大的挡箭牌不用,简直就是一种浪费。
“敢问县令,卢家的人可都是聋子?”
长安县令向苏萱拱了拱手,一脸正色,按照官阶他比苏萱要低,所以礼仪不可少,然后才开口说道。
“据下官所知,卢家上下没有一个聋子。”
“那孙月可是从小就不能说话?”
这一次长安县令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之前那个开口的妇人,瞧见长安县令的目光,那妇人赶忙开口说道。
“不是的,那丫头从小声音就好听,绝对不可能是个哑巴!”
长安县令笑了,苏萱也笑了,卢青苦笑一生,心中却泛不起一丝波澜,卢传礼大惊失色,需要靠身后的人扶着,才没有倒地。
“孙月不是哑巴,那么孙月被卢家控制不能离开,必定会大声呼救,既然你们不是聋子,那就一定听到了,知而不报,眼睁睁看着惨案在卢家发生,现在你们说自己毫不知情,跟自己没关系,卢传礼,你信不信?”
卢传礼咬着牙,原本风度翩翩此时却是一脸的狰狞,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来说道。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苏萱看着卢传礼说道“我给你们留一线,但是你们谁给这个无辜的女子留一线了?她在绝望的时候痛苦的哀嚎,难道你们听到之后真的没有哪怕一丝恻隐么?”
卢传礼闭嘴不言,咬破牙冠,一丝血迹从他的嘴唇流出来,到这个时候,卢传礼明白卢家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组织长安县令进入卢家搜查了,卢正怒吼一声,玩命的冲向苏萱,但是在半路上就被长安县令带人按在地上,长安县令脸色铁青,在自己的面前如果让卢正得逞了,他就只能卷铺盖回家了,他只想离开长安县令这个烫屁股的位置,并不代表自己准备回家养老了。
长安县令想要留下一些人手保护苏萱,苏萱却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在苏萱离开后,长安县令分明看到之前好几个在人群之中怒骂卢家的汉子静悄悄的跟在苏萱的身后一起离开,但是长安县令明智的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自己好好查办卢家,将到手的功绩抓好就足够了,没必要节外生枝,更何况卢家之所以有现在的状况,完全是因为这个年轻的丫头,没事干招惹这种人,智者不为也。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一具具尸体从卢家的后花园里面挖出来摆在卢家的大门前,腐烂最严重的已经只剩下累累白骨,当挖出来的尸体在炉前门前已经横着摆不开的时候,围观的大唐百姓终于爆发了,一个买菜的小贩怒吼一声,将手里面秤砣扔向卢家那群人,秤砣是实心的,在这个时代不存在偷工减料,所以卢传礼脑门上鲜血直流直接就昏过去了,有了开始,便很难结束,愤怒的人没有理智可言,当一群人手里面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向卢家,即便是长安县令也只能心惊胆战的将衙役聚拢在一起,不求阻挡这些愤怒的人群,只求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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