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自古艰难惟一死

　　投靠满清的大汉奸被方原杀得血流成河，唯一剩下的一人，就是洪承畴。

　　对洪承畴杀与不杀，方原显然还是相当的犹豫。

　　洪承畴松锦兵败被俘，仍然是大骂而不降，若皇太极此时将他杀了，谁又敢说洪承畴不是千秋忠义？换而言之，史可法、黄道周这些人若不是遇上性情狠辣的多尔衮、多铎，而是遇上了宽容的皇太极，这两人还是不是历史上的形象，谁又能断言？

　　何况洪承畴投降皇太极之后，并未受到提拔重用，侧面也说明了他仅仅是投降了而已，并没有积极向皇太极出谋划策，换取荣华富贵。

　　在方原看来，要说洪承畴有什么过失，那就是千古艰难唯一死，他被虏之后，没有必死的决心，最终成了历史上的那幅汉奸的形象。

　　方原令人押来了洪承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洪承畴面对方原拔出的血淋淋屠刀，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平静，不见丝毫的惧色。

　　方原缓缓的问道，“原来是洪阁老，你一会叛明，一会叛清，一会又到了辽东躲藏，反复叛变，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开口称呼洪阁老，就是在讥讽洪承畴，洪承畴朗声道，“方原，你不也是一会乃大明忠臣，一会又是大明的乱臣贼子，你到底在做什么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洪承畴竟敢当面和方原顶撞，就是在求死。

　　景杰、马一山等人见方原将汉奸全杀光了，而洪承畴还敢主动凑上来找死，自是必死无疑。

　　未曾想方原却不怒反笑道，“洪阁老，你松锦战败，却不殉国，反而投降，你有脸称我为乱臣贼子？”

　　洪承畴正容道，“祖大寿不也是降而复叛，松锦之战时，还是在锦州拖了满清鞑子一、两年之久。老臣不过是保住有用之身，再伺机回归大明而已。”

　　他的这个解释，方原认为还是有一半以上的可信度，并非完全的巧言令色。洪承畴真正被重用，其实是在明朝被李自成灭亡，满清入关之后。当时满清早已席卷北方，江南南明政权还在内讧不止，天下大势已定。何况他在主政江南的期间，确实有保全江南之功，换成吴三桂、李成栋那帮人来，估计早已将江南杀得血流成河。

　　方原继续问道，“洪阁老确实回归大明，但做的第一件事，却是逼陛下退回后宫。这，是否也太忠心了些？呵！”

　　洪承畴反驳道，“方原，逼陛下退回后宫的是我？我有这么大的权力？明明是陛下一味偏袒、重用你这个乱臣贼子，引起朝臣的公愤，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共同的决议。此乃人心所向，岂是我一人所能左右？方原，你这是欲加之罪！”

　　他的这个解释，方原也是认可，崇祯被逼退回后宫的缘由只有一个，就是方原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早已损害了百官的利益。百官需要推出一个真正能代表官员利益的朱慈烺来对抗方原，洪承畴顶多是推波助澜，要说他乃首犯，确实是强加之罪。

　　方原缓缓的道，“所以洪阁老就一直视我方原为眼中钉，一会下毒，一会煽动江南内讧，无所不用其极的要置我于死地？！”

　　洪承畴反驳道，“我不过是在为大明尽忠罢了！事不成，有死而已。方原，你要杀快杀！”

　　方原反问道，“直到此时此刻，洪阁老还坚持认为我方原是大明的乱臣贼子，杀我是在替大明尽忠？！”

　　洪承畴望了望他身侧的崇祯皇帝，淡淡的道，“方原，你是不是乱臣贼子，我说了不算，自有陛下明断。”

　　方原暗道，这个老狐狸，既不正面回答，更是将皮球踢给了崇祯。

　　洪承畴继续道，“方原，我自问难逃一死，但我并未出卖过大明，更祸不及家人，你要杀便杀我一人！”

　　方原直直的盯着他，杀气一掠而过，突然失笑道，“洪阁老，你认为我平定辽东之策，还可行否？！”

　　洪承畴微微一怔，迎上他的目光，如实的道，“杀戮汉人官员太过，一死足矣，何必凌迟活剐，更遑论殃及家人，断子绝孙？”

　　他根本不知，方原这么残酷的杀戮，不过是在血历史之恨，也不去和他计较，“洪阁老，我是问你，我所施的稳定辽东之策，究竟是否可行？”

　　方原突然问及稳定辽东之策，似乎并没有要处决自己的想法，洪承畴双眼目光闪烁，沉吟道，“方原，你实行的同化之策，乃是上上之策，与我所想是不谋而合。但，这也终究是纸上谈兵，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能不能任命一个合适的督抚人选。因这些女真人、蒙古人全都不是省油的灯，若同化工作做不好，反而会激起更大的反抗。”

　　方原听了是连连点头，洪承畴所说正是方原所顾虑的。对这些异族的督抚，显然不比征服中原。若没有合适的坐镇辽东的人选，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在方原的心目中，从才能上讲，满朝文官也没有出洪承畴之右者。洪承畴乃是最佳的辽东督抚人选，他在辽东呆过多年，与范文程等人相熟，比方原麾下的那些将领，朝堂的官员更了解辽东的风土人情。而且，洪承畴本就是个干练的能臣，他能替满清督抚江南，自然也能替大明督抚辽东。

　　但，对提拔洪承畴，方原还是稍有顾虑。一是因此人虽有干才，却名声不佳，用他更会连累方原的名声；二是方原麾下的张英、赵全忠全都盯着辽东督抚之职，这也是方原事先的承诺。如今却要提拔一个反复叛降的降臣，该怎么服众？

　　方原一时半会也做不出决定，便令人先将洪承畴押了下去，以官员之礼先养着，等候再次召唤。

　　在当夜皇宫的洗尘宴后，方原便向多铎、阿济格、济度三人下令，将代表着满清政权的盛京皇宫全烧了。

　　烧毁皇宫，就是代表着满清政权正式的覆灭，断绝女真人最后的念想，以免再有人蠢蠢欲动。

　　令多铎他们下手，那是要他们去背黑锅，搞臭他们的名声罢了。

　　多铎、阿济格二人对这个安排十分的排斥，但，势在人强，投降事宜已接近尾声，他们立刻就能去赫图阿拉当土皇帝。在这个关头因这点小事再得罪方原，平生枝节，殊为不智。

　　多铎、阿济格无奈之下，只能令两白旗的军士开始在皇宫放火。

　　盛京皇宫的熊熊烈焰燃烧了三日三夜，代表着满清皇权的盛京皇宫终于在大火中焚毁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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