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你为什么不画我

　　拥有美丽张宝同译

　　她固定好相机的三脚架，坐在了相机旁。天气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没有一点风。她用手掌撑着下巴在微笑着，脑子里回想着很久以前的那个狂野而多风的日子。

　　那时，她是20岁，而他是27岁。但27岁的他让她感觉就象是40岁。她记得她躺在他的床上看着他画画。他用愤怒的笔触在画布上涂上绚丽的色彩，有红色、绿色和黄色：她想象不出那些所有混乱的形式。看他画画，把眼睛盯着那些愤怒的画作上，让她感到头痛，但这在他所熟知的世界里，却是再自然不过了。他画完一幅画，就象瘫倒在床上，喃喃地对她说，“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喜欢这幅画。”

　　“喜欢什么?”

　　他转过身看着她。“这画，我们，在一起，你看我画画。然后一起出去看落日，我们做过的事情。”他微笑着，那微笑非常地柔和。

　　“什么落日?”她咯咯地笑着。此时已是深夜两点。

　　他咂了咂了舌头，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坐在落日之下。我们象情人一样，亲爱的，我们手牵着手，我们会告诉对方我们在一起是多么地相爱。”他抬起粗糙的大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心，说，“然后我们会接一个又甜又长的吻。”他翘着眉睫在看着她。

　　她笑着站了起来，说，“别胡说八道了。我们去兜风，天气真好！”

　　他也站了起来，用双臂紧紧地搂着她，低声说，“听我说，享受这一切，亲爱的。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我们的好时光也非常有限。我总有一天会离开。”

　　她紧紧地抓住他，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每当他画一幅画时总会想到永恒，这对他来说是很正常的。一次他对她说，“一次我构思一幅画用了很长时间，它成了我身心的一部分，成了我所有思想的一部分。它耗费了我许多精力。当我终于在画布上下笔时，我又打破了原来的构想，于是，它就成了世界的一部分。它开始独立存在，有了自己的躯体，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它。有时我甚至不能忍心看着这样的一幅画。它让我感到的痛苦太多了。”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把自行车钥匙朝他扔去。

　　那些日子风天天都在吹个不停。他开车像个魔鬼，开着开着一直到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山上。他们坐在山顶。她一下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她感到非常高兴，非常高兴能和他在一起。他说，“你很漂亮。有一天，在我能够容忍自己时，我会画你。我画你坐在长椅上。”他叹了口气，又说，“我会画一幅如此可爱的画。没有疯狂。只是你的纯净，空灵而美丽的面孔。这将是我的杰作，亲爱的。在画完这幅画后，我就不再会沮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你是我不需要采用任何构思就能画出的一幅画的主题。你是那样地美丽，不论是外貌形象还是内心世界，都是那样地完美。你本身就是一个杰作。不管什么人，见到你之后只会感觉羡慕和倾慕。你消耗着我的心灵，却要与我分离。我为你着迷却不能失去我的心灵。亲爱的，你是美的神物，是我永远的快乐。”他笑着把话说完。

　　“可你为什么还没有画我？”她问。

　　他朝她微笑着，温和地微笑着。

　　他的话说得对。很多事都没有永久。那天后的大概一个月，她到他的公寓去找他，有人对她说他已经离开了。房东太太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没有对别人说。可以看出老夫人对能摆脱他显得很高兴，所以，她没好再向她询问。

　　但她并没有忘记他。开始她每个小时都在想他，然后是每一天，再后是每个星期。满脑子是愤怒，满脑子是绝望，满脑子是仇恨，满脑子是渴望。她所想的真是太多太多了。直到最后，她唯一所想的是为什么他没有画她。

　　最后，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对他来说，一切绝美的画作都会表现在画布上。画画如同释放恶魔，潜伏在他心中的欲望就是把画展出让整个世界去观赏。这就是结束。是他对一件迷恋的物品的全部感情的结束。一旦他画出了什么东西，就会把它从他心中删除。于是，它就在他心中不复存在了，也不会再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他不想失去我。”她大声地说着，用他所迷恋的那种美丽的微笑微笑着。她真诚快乐地微笑着，并不再为此而感到痛苦。

　　当相机咔嚓一声响过之后，她有了自己的画像。漂亮的女孩坐在长椅上，就像他想要的那样：冷静、美丽、安祥。

　　拥有美丽的东西，是你永远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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