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面见
冀州，大将军府。
曹肃自领大将军，朝廷中无人不服。
而今北方四州皆以大将军相称，曹肃威名远扬，每日来大将军府求见大将军者不计其数。
大部分时候，是见不到大将军的，甚至能见到点大将军府上的偏将、幕僚就不错了。
自去年曹肃自领了大将军职位后，大将军府就进行了一轮扩建，如今的大将军府占地极广，位于冀州府的正中位置，门庭前往来者不计其数。
大将军府守卫众多，其中内院的守卫尤为森严。
春祭日后，众多的将领就没有再见过大将军，直至四州众多宗门齐聚城中，也未有能面见大将军者。
昨日穆修远和万不平通过气后，今日特地再次上门，试着面见大将军。
能不能见到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展现出来这种积极的态度和信号，又是一回事。
两人联袂而来，除了两人之外，就没有再带其他人，连自家宗门里的弟子也没有过来。
穆修远便看到万不平带了不少的礼物，送给了大将军府外的一名副总管。
这副总管年纪尚轻，长得肥头大耳，膀阔腰圆，见万不平送礼，也不推辞，当着众多将士的面就收下了礼物，然后带着万不平和穆修远往里走。
“虽说我们做总管的能和大将军时常见面，但春祭日后，我也没怎么见过大将军。”
“大将军从来都不会做无用的事情，这次春祭日召你们这些武林宗门齐聚，定然是有要事与你们相商。”
“我可以代为通报一声，但今日府中大总管不在，你们还需再稍微等待几日。”
有些肥胖的副总管是个实诚人，收了万不平的礼，把话都说的清楚。
万不平和穆修远一听，顿时就感觉没意思了，得，又见不着大将军了。
万不平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李兄，大将军府中如今的大总管是何人？”
“大总管姓赵，单名一个西字。”
赵西？
万不平和穆修远都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似乎不怎么出名。
曹军中有不少的将领都是上品武夫，可以说，曹军中卧虎藏龙，上品武夫众多，比如今四州任何一个江湖宗门都要强的多。
有些将领的名字耳熟能详，甚至是上了凤雏榜和龙虎榜的成名高手。
比如曹军中的马超、石勇等小将，都是如今凤雏榜上的青年才俊。
这赵西名字倒是十分陌生，两人未曾听说。
穆修远失望道：“李总管，那大将军到底去哪里了？我们何时可以见到大将军？”
此言一出，那刚才还很和善的将军府副总管李彪瞬间就变了脸色，他瞪了一眼穆修远道：“穆宫主这是何意？大将军的行程，难不成还要向你汇报？”
他语气颇重，一下子说出来，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穆修远和万不平皆是变了脸色，万不平脸色凝重道：“李兄，穆兄不是这个意思。”
穆修远也连忙打招呼：“李总管，是在下失言。”
李彪拂袖道：“不平，念在咱们是多年好友的份上，我才带你进将军府的，可不要让我为难啊！”
“大将军的踪迹，纵然是大总管也不甚清楚，若是能够联系上大将军，一定会第一时间帮你二人将请求传递上去，但这绝不是我们可以妄自揣测将军动态的理由......”
他说教二人，明明年纪比穆修远和万不平还要年轻一些，但此刻两宗大佬也只能频频点头。
大将军府上的副总管，纵然只是一个力境下品的武夫，也不是他们二人可以得罪的。
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两人踏入巍峨雄壮的大将军府，更是深感将军府庄严肃穆，连说话的声音都情不自禁的小了起来。
李彪还准备说些什么时，忽然耳畔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脸色骤然大变，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
“嗯？”
穆修远和万不平见李彪停止脚步，两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李兄？”
万不平皱起眉头，又怎么了?
见不到就见不到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不了再在冀州府多待几日，反正按照如今的江湖传闻，大将军与太师之间的一战，应该很快就要到来了。
李彪僵硬的转过身来，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他尴尬的抖动面部肥肉，挤出一点笑容：“两位，换路了，这边请。”
“嗯？”
两人都准备离开这诺大的将军府了，结果突然换路？
这是什么意思？穆修远与万不平对视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两人跟着李彪换了路，朝着更深处的将军府走去。
这诺大的将军府全是数丈高的高墙，守备森严堪比皇宫，当然两人也从来没有去过皇宫，只感觉将军府内或明或暗都有着悠长深厚的气息显现。
两人神情一凛，不再左顾右看，跟着李彪快步前进。
李彪带着两人穿过了几个院子，随后两人都听到了孩童嬉闹的声音。
“看招！”
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扎着辫子，直接从高墙上越过。
两人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这是啥？”
两人还没来得及思考，只见一个老仆人也跟着从高墙上跳过去：“哎哟，小主子！”
孩童动作敏捷，从高墙上跳下后，又如一只灵猴一样，蹿着高树就落了下去，老仆人身手可没有孩童这般敏捷，只是仗着有些内劲和身法，勉强平稳着陆。
“别追啦，我就四处转转，又不会出府。”
那孩童朝着后面的老仆人做了个鬼脸，然后快步的朝前飞奔而走，经过李彪身旁时，李彪赶紧拉着穆修远和万不平闪开一条道路。
穆修远和万不平顿时明白过来了。
这高墙之内，还能有谁的子嗣如此调皮呢？定然是大将军的子嗣。
两人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那孩童看起来已经有六七岁孩童那般大了。
“这是......”
万不平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声。
李彪沉声道：“这是大公子曹明孝。”
果然，是曹肃的大儿子！
穆修远和万不平多看了两眼孩童的背影，两人想起江湖传言大将军的大公子曹明孝不是只有四岁吗？怎么看起来已经这么大了？果然将军之子是不一样，非比寻常。
两人看着老仆人和孩童的身影消失在了墙角，然后跟着李彪继续前行。
在穿过了两个院子后，终于来到了一处高院之前。
这高院外只有两名甲士把守，两名甲士显然也是提前接到了“通知”，对着过来的三人视而不见，任由三人跨入院落之中。
在这院落里，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白里透红的杏花挂满枝头，淡淡的花香充斥庭院。
绕过假山，便看到了八角亭下，坐着下棋的两道身影。
一道是曹肃，身着黑色锦衣长袍，腰上玄挂两枚碧绿色的玉佩，手中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皱着眉头，似乎陷入纠结的境地中。
与他对弈的竟然是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烟笼秀禾长裙，挽了一个飞云发髻，露出了如玉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
她风姿绰约，容貌极美，气质高贵逼人，且身段也极为高挑，即便是坐在曹肃的对面，也没有显得太过娇小。
“见过大将军，见过安阳公主。”
李彪先行了一礼，身后的穆修远与万不平便也跟着行了礼。
曹肃笑着把手中的棋子落下盘内：“不下了不下了，夫人棋力了得，曹某自愧不如啊！”
安阳见曹肃投子认负，也收起了棋子，浅浅的露出了笑容。
身旁一早就观察着的仆人便连忙过来，帮忙收拾掉石桌上的棋盘。
随后曹肃与安阳一道，面见了前来求见的两位武林宗门大佬。
“李彪，你先退下吧。”
曹肃挥挥手，李彪会意，便拱手先退了出去。
“给两位大侠看座。”
曹肃再一声令下，便有机灵的丫鬟端着两张座椅过来，放在了穆修远与万不平身后，两人尴尬的笑了笑，顺势便坐了下来。
曹肃望向穆修远，又定睛看向万不平。
万不平如今也是将近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了，但习武之人，普遍都驻颜有术，像万不平平时又特别注重自己的形象，因此即便是四十来岁，也依旧非常帅气，甚至还多出了几分中年男子阅遍世间的沧桑感，独具一份魅力。
“万兄，一别数年，别来无恙。”
只一句话，便令万不平都深感唏嘘，岁月匆匆，一晃便是这么多年过去。
几人先是一阵寒暄，随后曹肃便很快拉开了正题。
“两位的来意，曹某也是知晓的。”
两人精神一振，刚才李彪神色匆匆，忽然变了方向将两人带到府内，肯定是得到了曹肃的指令。
可曹肃似乎一直在这里下棋，一副没有移动过的样子，隔了这么远，他是如何将消息传递给李彪的？传音入密，能传百丈之远吗？
两人不敢多言，只能静静的听曹肃说话。
曹肃叹了声气：“要说这江湖宗门，确实都是人才济济。”
“且不说两位这般年纪，就已经踏入了力境上品，成为宗门掌权者，其余昔年年纪轻一些的，诸如姚破仝之流，也是响当当的天才弟子，放眼整个江湖，力境中品、力境上品的高手太多太多，当真是卧虎藏龙、深不可测。”
曹肃话锋一转，忽然又转到了江湖势力方面。
如果算江湖宗门的实际实力，统一起来，肯定是要超过朝廷的。
但如果将整个朝廷也看做一股势力的话，那放眼整个江湖，朝廷就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宗门。
当然了，正如整个江湖都是复杂、纷争、多变一样，朝廷如今也是四分五裂。
曹肃麾下四州之地，如果算江湖势力，应该是冀州的江湖宗门势力最强，其次是光州、再其次是幽州，整个辽州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曹肃直言：“江湖中如此众多的青年才俊，然而每年却都因为争夺武道资源而陨落，不能成长为真正的顶尖高手，实在令人惋惜。”
两人听到这里，已然是一头雾水。
万不平硬着头皮，露出一抹苦笑：“这就是江湖，像我们赤云宗的众多弟子，过去与定天宫的不少弟子也发生过一些......竞争，正是为了武道资源争夺。”
穆修远也只好附和了一声：“对，作为宗门，对于这些良性的竞争，我等还是鼓励为主，且约束了力境上品也参与争斗后，实际上每年陨落弟子的数量已经在逐渐减少。”
“减少？我看未必。”
曹肃摇摇头，否认了穆修远给出的数据。
他颇为惋惜道：“就比如，当年姚兄与我等一起围剿蚀日教，姚兄何等的天才艳艳，这等天才，定天宫历史上总也不可能经常出吧？说是百年之才，一点都不夸张。”
“结果呢？还是不幸陨落，是定天宫的重大损失。”
曹肃将姚破仝的事情搬出来，穆修远脸色越发难看，也十分痛心。
姚破仝一死，等于定天宫少了一位继承者，在其后数年光景中，都不能推出一名能与万不平分庭抗礼的青年才俊，直到之后缪弘济渐渐起势，但其如今也已加入曹军，作为先前的优秀弟子代表人物。
曹肃望向安阳：“夫人，你觉得呢？”
安阳一直都一言不发，保持了一个帝国公主的高贵，听到曹肃突然点她名字，她也顺势点点头：“确实可惜，若是姚破仝不死，有望冲击玄境。”
有望冲击玄境的人，结果半路陨落，曹肃想表达的就是这等无意义的武道资源争夺，太过消耗天才的命数。
他笑着向两人说道：“所以说，江湖斗争可以，但对于天才弟子的保护，我身为四州之主，做的还不够。”
“这是我的错。”
曹肃突然来了一记“罪己”招，更是令穆修远和万不平二人一头雾水。
两人连声道“不敢不敢”“将军无罪，这都是命数”......
曹肃笑道：“我既然成了四州之主，有义务也有责任为四州武林宗门的天才弟子提供有效的保护，以促使他们正常成长，起码是获得本该达到的成就。”
穆修远和万不平对视一眼，两人已经彻底懵了，不懂曹肃想说什么。
但万不平心中隐约感觉到一抹不妥，曹肃直到现在，似乎一直在说他的责任。
他能有什么责任？若是放在以前的朝廷官员身上，恨不得他们这些武林宗门一夜之间全部关门吧？
曹肃笑道：“所以说，我准备开设一个综合性的学堂，好好的提升一下四州宗门天才弟子的能力，花一定的时间，一方面保护一下天才弟子，另一方面也是让这些天才弟子有一个平台可以相互结识，良性竞争，共同进步。”
“不是说不让大家竞争，但良性的竞争，应该是一定约束下的合理资源分配。”
“这件事，我觉得既有意义，两位宗主怎么看？”
曹肃笑眯眯的说着，道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竟然是准备成立学堂收纳四州宗门的天才弟子。
两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妥，既然已经入了他们各自宗门的弟子，又何必去曹肃开设的学堂呢？
自己家的武功还没学到位，出门丢人现眼？
可瞧见了曹肃笑眯眯的目光，那道深邃而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传来，两人均是心下一沉。
想要开口反驳的话，只到了喉咙口就说不出来了。
万不平顶着曹肃的目光，口干舌燥的迎头问道：“大将军，这学堂......”
“我开的，招生对象就是四州宗门优秀弟子和我军中的青年将领，凡是二十五岁以下，尚未突破力境上品的皆可入学。”
穆修远也硬着头皮问道：“大将军，学堂的老师......”
“我来找，学堂建立之后，曹某便是学堂的第一任校长，所以曹某也会偶尔教学，师资力量你们放心，曹某自有办法。”
曹肃早已思虑妥当，找两人前来，只是为了告之两人，同时动员两人成为学堂的第一期老师。
所以曹肃笑着继续邀请：“两位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高手，这学堂成立了以后，若是两位感兴趣，也可以到学堂之中来任职，曹某可以为学堂任职的老师提供可供力境三品修炼一年的武道资源。”
不等两人有所反应，曹肃便又道出了学堂的实质：“两位有望成为诸宗天才弟子的老师，不求传递独门绝学，但一些武道修炼、对决的经验，就足以让众多天才弟子好好学习了。”
曹肃这话说完，两人本想拒绝的话，又再一次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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