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城

　　姜义不清楚莫诺此刻见到如此城防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敢轻易开口，将头低了下来。想那魏然叛乱之后，自己一行人跟着莫诺一败再败，直到败退至漠河之东。

　　洪乾率兵来助之后，魏然才不敢驱兵追过河来，他们这才止住了溃败之势，向南移到了此处安营扎了下来。

　　再后来，他们与洪乾合兵同魏然一战，让魏然吃到了苦头，魏然这才收了心，暂且不再做过河准备，再之后在洪乾帮助周旋下，他们才算在此落住了脚。

　　那时洪乾建议，让他们在此筑城休养，积蓄力量，以备再图楼兰。当时莫诺也听从了洪乾建议，开始组织筑城休养。

　　只是此景不长，莫诺性情渐变，只两年之后便犹如换了个人一般，时常狂躁不安，无论忠逆之言都不再听。

　　在请求蚩尤出兵，让其帮助他们重返楼兰被拒之后整个人几近疯癫，亲自带兵捣毁了刚建成不久的城门，在城门废墟上呵责一众文武为无能之辈，忘祖之徒，更以安全之境只会吞没大家斗志为由，明令从此不许再建城防，让大家备战以图楼兰，同时自己更是大病一场。

　　至此之后，城防建设便停了下来，直到后来莫玫，莫淹开始理事，莫淹这才瞒着莫诺又开始修筑城防，直至今时。

　　莫诺见姜义不说话，也猜想到是与往日自己所为有关，自己心中有愧，也不计较，率先跳下马来，众人见此也都跟着跳了下来。莫诺抬头看看时间，对姜义道：“时间还早，我们上城楼看看吧。”

　　“是。”姜义听后显得很小心的轻声回答到，然后再无言语。莫诺转身，往城楼上走去。

　　莫淹虽是沉闷一路，但却也将父亲和姜义举止都看在眼中，只觉此时二人举动比往日反常许多，尤其是派人先一步回城之举更是让他不解。

　　要知道族长令可是族中最高指令之一，即便是父亲时常神智半醒也都很少发族长令，更何况是一向行事有度的姜义啦，

　　料是在自己下山之后必有事情发生，一路上走来一直猜测，但是终未有结果，此时见父亲平和，上前便欲找父亲说话。

　　姜义见此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挡住莫淹，摇头示意莫淹也不要说话。

　　莫淹见此心中实在不解，道：“祭祀大人，父亲似乎精神好转，何不趁此机会劝谏父亲。”

　　“二公子，今天不是时候，等过了今天吧。”莫淹还没说完，姜义便插话打断了莫淹，自己开口说话，说完也不做片刻停留，抬步赶紧追莫诺去了，莫淹见此只能赶紧跟上去。

　　登上城楼，几人一时无言。莫诺看过城防及城中景象之后，心中又是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当年的临时驻地会发展到今日这般繁荣，猛然间死寂的心中略现欣慰，恍惚间真希望这里便是自己的故乡。

　　不过很快他便厌恶起了自己心中这昙花一现的念头，真害怕其他人都有和自己一般的想法，狠狠的攥着拳头，努力驱赶着心中这个念头，不断地提醒自己别被繁华蒙住了双眼，直到整个手臂发麻才松开手，转身看看姜义和莫淹后开口道：

　　“这里曾今荒芜人人烟，真难为你们能把它建设的这般繁华，只可惜它终究会与我们无关。”莫诺说出口之后觉得自己现在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便立刻停了下来，努力又挤出一丝笑意。

　　姜义听得出莫诺言语中的伤感，知道他此时情绪虽有好转，但是光复楼兰执念太深，此处繁华的景象和坚固的城防只会让他更清楚眼下的处境。

　　至于要真的光复楼兰，如若老天不帮忙，只是依靠他们现在的力量，只怕三五十年也不一定够用，更也许都没有机会等个三五十年。

　　姜义见莫诺说完好一会没有说话，只怕他又心中纠结在此问题上，见光复一时无望心中一着急又使他情绪恶化，便赶紧道：“族长，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回族府吧。”

　　莫诺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心中虽决定让出族长一族，但难免会有顾虑，行至此便犹豫着停了下来，心中有许多话要和姜义说，也有许多事要托付与他，只是不想才一开口姜义便借故岔开，也是有些无奈。

　　面对眼前景象，也深觉自己昔日过错，如今不得不做更改，同时又怕自己情绪还会恶化，只能抛弃一切所谓的尊严，一改往日坚持，在众人面前将头低下来，

　　好让在场的，尤其是姜义能放下心中顾忌，越过姜义提议，破天荒的赞扬起了脚下他人的土地，

　　道：“果然造化眷顾，胜人力千百啊，想我们楼兰都城在我族境内已是巨城，经族人们百千年经营，方圆绿野也不过百里而已。

　　再看此地，向东南而望，绿茫茫一片，只怕目所能及尽是熟地，莫说百里，只怕千里也有，真是不用一人一力便可得沃野不尽，确实休养蓄力之地，我族除楼兰之外，实无可比之处。”

　　听莫诺此段言语，莫淹心中能够肯定父亲精神比往日要好很多，知机不可失，便立马开言接上父亲所说，道：

　　“父亲有所不知，即便是这等地方，于极地，九黎族而言也并非沃土，实在为他们所不屑之地。此处原先虽属于九黎族范围，但实际上并无人理会，后因洪乾北上才被蚩尤完全控制。真正的沃土实在那山丘之外。”

　　说着伸手东指，继续道：“此片沃土方圆也近百里，往东往南各约有五百里山丘包围，山丘之外才真是绿茫茫一片，往东延绵两千里，尽是沃野之地，直至无尽海。

　　只是即便如此阔土，若与域中之地相较，也只能抵十之一二，山丘之南，九黎族所居域中平原那才算得上真正的造化眷顾，天府之地。”

　　莫淹所说，莫诺自有了解，他本不想和莫淹多说，不过见姜义依旧一言不发，也只得继续接上莫淹道：

　　“是啊，上天实在太眷顾他们了，要是我族也有这样的土地，二三平民亦可供养一名战士，那以我族男儿的骁勇，也就不会受蚩尤节制了。”说着摇摇头，不愿去多想这些上天注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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