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遭遇
我是七点开始等在这天桥上的,此时,快到十二点了。
好在有过行乞的经历,使得如今这样的漫漫等待,于我不算太过煎熬。
北京的夜里,人还是比上海少些。这座天桥的位置不算偏僻,却已十来分钟无人经过了。
终于,一侧的楼梯口,上来了一个人。
上来了一个也是卫衣帽盖头、戴着口罩的人。一晚上,总不能碰上两个毛贼吧?
我几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认定这个人,就是我要等的夜鸦。因为片刻之前,我刚好一直看着那一侧楼梯在地面上的那头。
我可以肯定,刚才绝对没有人从那里上楼,可在桥面的楼梯口,偏偏就出现了这么一位......
这个,要还是贼的话,绝对不会甘于去偷电瓶车这样的东西。
他,就走在我倚靠的这侧护栏。他出现得毫无预兆,却靠近得非常缓慢。
我的心,毫无疑问地开始怦怦直跳。
到他离我就五步远的时候,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装出一副不在意他的样子了。
我还是靠在护栏上,侧脸定定地望着他。之所以保持这个姿势,是怕他正面虚晃背后发难。
背后有个护栏在的话,我只要一低身子,他下手就别扭许多。
让我想不到的是,我在防着他突然发难的时候,他居然开口说话了。
“你个小妖,还真高调,京城里,都敢夜行。”
一听这话,可以坐实他就是夜鸦了。
虽然小爸的本事没法学,可他的嘴皮子,我还是继承一些的:“你的意思,我应该学你一样,低调地蒙起脸来?”
我话说完,就听到了他的干笑声。这干笑声很不好听,却让我有些熟悉......
这,不是小爸的干笑声么?
再看对面身形,还真和小爸差不多......难道,是小爸在逗我玩?!
但是,就在我霎那的疑惑间,一个摆拳,横对着我的脸上就砸了过来!
我还在怀疑这次攻击是不是残念虚影的时候,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到了我的下颚,直接把我打得一个踉跄,跌向一边。
下颚受到冲击带来的晕眩,几乎让我栽倒在地。好在胸腹之处,适时升起一股冰凉的舒适感,稳住了我的意识。
这,是小爸的气息在起作用。
一个错步将将站稳后,他的正蹬已近在眼前。这样凌厉的腿击,我就算抬手挡住了,也免不了被蹬倒。
除了没什么修为,身手,也是我的短板。小爸打架确实厉害,但他的厉害,源于他骇人的力量和速度。所以就算面对高手,他借着巨大的体质优势,单单用扇耳光、掐脖子、揪头发这样的粗劣手段,就能摆平。
这样的手段我倒是学得会,可仅凭他灌输的一些妖力,对付常人还行,对付有点修为的就够呛了。
至于小爸认真起来的招式,却大都是撩阴、掏阴、抓阴......等等,各种阴得不能再阴的动作。
这,我就没法学了。
就算我没有破招的身手,面对夜鸦袭来的正蹬,挡还是要挡的。我抬手的时机,已经晚了,只希望手往上抬的趋势,能格去一些踹上来的力量......
而就在夜鸦的鞋底几乎已经遮住我的视线时,这个鞋底,生生消失了……
是残念虚影?
不好!
再要转身,是肯定来不及了,我可没有柳无痕那样的协调性。
柳无痕如果于夜鸦在面前消失的瞬间,知道后背有危险,夜鸦未必能一击得手。
但我现在的体态重心,都是为了防那记正蹬的,根本来不及疾速转向背后。
好在,小爸有他的本能,我也有我的本能!
电光火石间,我的魂体,立时面朝着我的背后,脱离而出!
果然,在我背后的夜鸦,早已不是人形。只看到一只翼展一米出头的黑色邪鸟,特意环飞了一个圆型后,就冲着我肉身的后背撞了过来。
来时车上,小爸告诉过我,除了叶家家主叶封尘,其他夜鸦要一击夺魄,必须要现出真身,以鸟喙撞击对方。
而我魂体的脸,从我肉身的后脑勺出来,这一点,绝对出乎了夜鸦的预料。
他环飞一圈,就是为了撞向我而蓄势。在全速撞过来的时候,他的双翼是完全平展的。但在发现我魂体脱出后,他的双翼立即弯折,头颈也扭向一边。
显然,他是要变向。
变向,如果是为了下一轮进攻,我绝不能让他得逞。在出乎他意料的当口,我都不能拿下的话,等他回过神来,哪里还有我的机会?
要是他变向是为了脱身,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了。天桥两头的人行道后,都是居民楼,他在小爸赶到前闪进居民楼的话,就成了捉迷藏了。
好在,他此时的飞行线路,正在桥面上。我也不去管自己栽倒下去的肉身,估了一下他转向后的前进线路,就跑了个斜线迎了上去。
线路,找对了!
但是,不够精确......我是想对着邪鸟的脖颈抓上去的,抓到的,却是鸟翼。
不过,终归还是被我抓到了!被我抓着一侧鸟翼的夜鸦,眼看就对着桥栏撞了上去......
此时,我手中的鸟翼,瞬间变成了一条手臂。已经变回人形的夜鸦,用另一只手在桥栏上一撑,避免了身子撞向桥栏。
而我,也不管别的了,趁他稳住身形的时候,我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抓住了他。
我的首要任务,就是拖住他。这时候给他一拳一脚是可以,但要是没把他打懵,还让他跑了,就前功尽弃了。
我这样的行为,又让他意外了。
他的一条手臂,被我双手紧紧抓着,但他根本没有挣扎的意思。
“本来,我以为你是个小妖,等你脱窍再看,不过是个附身的烟魂。你肉身上那四不像的妖气,是为了引我上钩?”
见我没回答,他又冷笑道:“你大概是受了哪个弟马的拜托,特意来帮胡家的吧?我劝你不要多事,我们叶家只是对你们鬼仙没兴趣,因为你们没有精魄。可要是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那就错了!”
看来,这夜鸦,以为我是胡家通过弟马找来的帮手了。
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只希望他再多说些废话,直到小爸赶到。
可是,他没有再说废话,而是对着我的脸上来了一拳。
有身手的人,被人单手扣住腕子,很容易挣脱。所以,我必须要用两只手,来扣住他一条手臂。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有一条富余的手臂,可以对着毫无招架的我,一拳接着一拳地暴揍......
魂体挨打,不会鼻青脸肿。但每挨一拳,我的精气就会消散去一些。好在,小爸这些年每每遇上恶鬼,都会摄取一些他们的精气给我。因此,我这魂体内的精气,不是一般的多。
夜鸦揍了我一阵后,发现我的魂体完全没有虚浮的迹象,也觉得不对了。
“我归佛门,夜巡是为了清除城中不守宵禁的妖仙!你这样阻挠,就不怕被清算么!”看看一时半会打不散我,夜鸦终于有些急了,“你敢来找我,想必也有些阅历,你那里的长辈,就没告诉你过规矩......”
话到这里,夜鸦忽然不往下说了。而他被我拽住的手,忽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声音,也变得气急败坏:“放手!放手!”
夜鸦这情绪变化.......难道是他感知到小爸逼近了?
可是,小爸现在在哪里呢?
此时的夜鸦,也不揍我了。被我扣着的那只手,激烈地来回甩动,猛往外抽。而另一只手,则在拼命试图扳开我的手指。
他口中,仍在不停重复着“放手”,语调,已从愤怒变成了极度的惊恐。
就在这时,我正上方的高空之中,忽然传来了像是电影里航空炸弹投下时那种凄厉的呼啸声!
这年头,这地方,当然没有空袭。
我在扣死夜鸦手腕的同时,不禁抬头望向天空。
又是一只黑色的鸟,从我头顶极高处,急速俯冲下来!
又来一只夜鸦?!
不对!这只好像大一点......
不对!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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