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孝悌村口

　　“五郎，这个孩子是谁？”问话的是岳飞的爹爹岳和。

　　“爹爹啊！可不得了了！这个孩子遭雷给劈了，浑身的衣服都给烧了，是我搭救了他！”岳飞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些言过其实，就改口，“也不是我搭救的了，是我给他穿的衣服。”

　　“哈哈哈。。。遭雷劈了啊！！！遭雷劈了还那么胖，怎么没给劈死。。。”这是王贵，也是一个胖孩子，个子比岳飞矮了一些，不过，脸皮是黑红黑红的，不像秦松的脸皮又嫩又白。

　　“不许随便嘲笑别人，小孩子要懂得尊重，尊重！明白么？”这是姚鼎老头，精瘦的脸颊，身穿儒士蓝袍，头戴青黑色平式幞头，低声呵斥王贵，“都是私塾的学生了，怎么还是这样顽皮？”

　　王贵见夫子很不高兴，吓得一捂嘴，呲溜躲到岳和的身后不让夫子看见自己。

　　岳和回手摸了摸王贵的小胖脸，扶着他的小脑袋走过去，看了看骑在牛背上一脸茫然的秦松，伸手托住秦松裸露在外的小大腿：“身上有伤吗？被雷火烧到没有？”

　　秦松看着眼前的岳和，蓬乱的发髻用一条看不清颜色的丝带缠绕，上插一根铜簪子，满脸的皱纹像是西部黄土高原被水冲刷而成的沟壑一般，尽显沧桑，四十多岁的年纪仿佛已经年届老年一般，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好，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就是古代中国农民的整体形象吧！

　　秦松不禁有些感慨。

　　岳和把秦松从牛背上轻轻抱了下来。王贵躲在岳和的身后，偷偷看着眼前这个遭到过雷劈而又安然无恙的小胖子，伸手想摸一下他的胖脸，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走上前来的老头，又把手缩了回去，终于没敢造次。

　　姚鼎走过来，看着岳和把裹在孩子身上的小罩衣脱下来。。。。

　　“哈哈哈！！！小鸟鸟啊？哈哈哈！”王贵终于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他从岳和身后探出脑袋，看着秦松裸露的身体，发现了一个很不寻常的笑点。

　　“你这孩子！！！。。。”姚鼎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点着王贵，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颗老桑树。

　　王贵一缩脖子，扶着岳和的后腰然后猫着身体飞快向老桑树跑了过去。老桑树树根下放着一个青麻布包裹。

　　驱赶走了捣乱分子，姚鼎满意地看着岳和检查小孩的身体，低声问岳和：“有没有烧伤？”

　　岳和蹲下身体，上上下下抚摸了一遍秦松的身体，只有他的头发被火烧焦了，剩下了焦黑的头发茬子，身体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烧伤的痕迹。岳和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冲姚鼎做了揖。

　　“大人！这个孩子的身体没有发现受伤。”

　　姚鼎听女婿这样说，也就放下心来，走过来也蹲在孩子跟前：“孩子，你家大人呢？谁带你到这里来的？”

　　秦松看着老头，心想我哪里知道是谁带我到这里来的啊。

　　秦松摇了摇头，依然一脸的茫然。

　　姚鼎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冲岳飞问道：“五郎，你看没看见是谁带着这个孩子来的？”

　　岳飞皱着眉头回答：“姥爷，打雷之前呢，我看见有两个老道在山下池塘边上。后来。。。”岳飞低头想了一下，“后来，天黑的很快，不一会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我想归拢牛群回家，这个时候就打了个大炸雷，一个大火球子冲着我就飞过来了，我给吓蒙了，就趴到地上不敢动。。。

　　后来天又亮了，我远远地看见，那两个老道光着身体越跑越远，不一会就看不见了。。。

　　我好奇下山看了看，就看见这个小孩坐到地上发愣呢，我看他没穿衣服，就把我的衣服脱了给他穿了。。。后来。。。”岳飞犹豫着要不要说做梦的事儿，那个梦真的有点复杂，不知道怎么说呢。他还是决定跟姥爷说了。

　　“后来就。。。做了一个梦。。。”

　　“好了，五郎，”姚鼎打断了岳飞的说话，“你做的很好，知道帮助遭难的人。那两个人是老道？你没看错？”

　　“没错的！打雷以前他们穿的就是道袍呢？”岳飞扭头看了一下远处老桑树下抓耳挠腮的王贵，王贵见岳飞看他，就拼命冲岳飞摇动胳膊，岳飞不再看他了，这让王贵很是郁闷，慢慢垂下胳膊，蹲到地上用手拨拉石头子。

　　“哦，怎么就抛下孩子跑了呢？”姚鼎内心充满了疑惑，“不是两个拐子吧？这个孩子是被拐跑的？”姚鼎摇了摇头，起身对岳和说道，“女婿，你先把这个孩子带回家吧，等他家大人找来的时候，再说吧。。。”姚鼎冲着远处的王贵摆了摆手，王贵一见，立即撒腿往这边跑，姚鼎又冲孩子指了指老桑树底下的包裹，王贵一个急刹车，差点摔倒，转身返回树下，拎起包裹跑了过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姚鼎接过包裹，提给岳飞：“五郎，把学童的衣服换上，把脚擦干净，穿上鞋子！一会跟姥爷去汤家沟村办事！”

　　当然了，放牛的儿郎，是不会穿着鞋子去上山放牧的。岳飞也不例外。

　　“你！把手擦干净，多大的孩子了，还玩土疙瘩！哪像个读书的学童！”王贵被老夫子呵斥，低着头抿着嘴吧偷笑着走到老牛身边，把手在牛身上擦了擦，老牛甩了甩尾巴，很享受孩子亲昵的举动。

　　岳和把秦松身上的小褂子裹了裹，抱着孩子重新放到自家牛背上，冲姚鼎说道：“大人，您路上要小心些，有七八里的路呢，怕是别累着。。。”

　　姚鼎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担心：“把这个孩子安顿好了，别冻着饿着，一看就是个贵家子，怕是被人给拐走的也说不定呢。人家寻找以前，咱们可给照顾好了才行！”

　　“大人您放心吧！”岳飞牵起牛绳，看着岳飞和王贵，“照顾好你姥爷，晚上早点就睡觉吧，别出去乱跑，怕是给坏人拐跑了！”

　　“拐跑了就遭雷劈，还劈不死，那多好玩啊！！！”王贵又开始欢快地嚷嚷起来，见姚鼎又瞪他，就老实了下来，走到岳飞跟前搂着岳飞，躲避着老头子严厉的目光。

　　“再多嘴多舌，就不带你去汤家沟村了！”姚鼎威胁着王贵，伸手拉过王贵的小胳膊，“走，五郎，跟姥爷走吧！”

　　岳飞穿好衣服和鞋子，把包袱皮儿给了岳和。

　　岳和牵着牛，站在那里，望着远去的老少三人。秦松骑在牛背上，也默默看着。午后的阳光照在三人的后背，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岳飞回头望了望爹爹，摆了摆手，岳和也冲儿子摆了摆手。

　　这是个晴朗的晚春午后，阳光暖洋洋的，这是个很平常的晚春午后，岳飞会永远记住这个午后，王贵也是。

　　秦松也是这样，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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