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素素

　　易凡就这样如幽魂般穿梭在这里，直到月上三竿，依旧没有任何素曦的线索，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原本热闹的街道也冷清了下来，看来到了这里闭市的时间。

　　易凡不敢沾染这里的丝毫，生怕陷进去迷失自我。

　　此时，易凡身子过处，两条相隔不远街道间的过道中，传来孩童惊恐的哭声，又是一件不平事，这一晚有多少肮脏掩盖在这盛世繁华下。

　　易凡没有理会，迈步向前。

　　巷道中，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模样清秀，柔弱的身躯瑟瑟发抖，额头上磕破的伤痕还在往下流血，此时小女孩顾不得头上的伤痕，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不住向后倒退。

　　在她的面前，是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恶狠狠地盯着小女孩，充满了贪婪，像是在看着到嘴的美食。其中年龄较小的那人捂着手腕上被小女孩咬破的伤口，满面戾气，手中匕首就要刺下，但却被另一个阻拦。

　　“老二，昏头了？这么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住，要你有什么用，这可是老子这些天逍遥的本钱，你杀了她，谁给老子换钱去？”

　　“对对，还是老大想的周到。”原本满脸怒容的老二此时却堆满了笑容，不敢违拗自己的老大。

　　“等明天卖到红馆，看这丫头的模样，调教几年恐怕出落得了不得，哈哈，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还是老大有办法，这方法来钱快，老大，听说这种娃娃有些头头就好这口，小弟也想……”话音未落，头上就被老大重重拍了一巴掌，“想个屁，赶紧给老子绑好，被你糟蹋了还能值什么钱，那些老鸨子一个个比猴精，正想着压价，你这不是给人家送上门的口实？抓紧再弄几个，等明天卖个好价钱，有的是姑娘让你潇洒。”

　　“是，是，老大说的对”

　　小女孩无助的哭声在这逐渐萧条的街巷中，显得十分凄凉。

　　“我要回家，回家……”

　　“闭嘴！”青年呵斥，便在此时，易凡的身影出现在女孩身前，面对着二人，看不出喜怒。终究，渐渐走远的易凡，耳畔依旧回荡着小女孩悲凉的哭泣，还是逃不出良心的责难，即便知道对自己而言这一切只是虚幻，还是倒了回来。

　　突然出现的易凡，让二人着实吓了一跳，但是看到易凡身子单薄，穿着也不像是什么富贵豪门，瞬间放下心来。

　　“小子，也不打听打听我们……”

　　啪啪两声，这青年被两耳光打倒在地，易凡实在气愤不过，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能下得去手。

　　“小子，你找死。”

　　老大见手下被打，掏出匕首，二人共同向着易凡就是通猛刺。只不过易凡修为虽然消失，但是身体强横，战斗意识更加远不是这两个小流氓所能比拟，没几下，两人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小妹妹，你家在哪里，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里？”易凡微笑。也许是感受到易凡所表达的善意，又见刚才那两个坏人被易凡打到在地，渐渐放松下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宣泄方才压抑在心中的恐惧，好半天，在易凡的逗弄下方才止歇。

　　“大哥哥，婉婉家在城外，趁着爹爹妈妈睡着后，偷偷进城里玩的，想要回家时，却被这两个坏人哥哥给拦住了，还要强行带走婉婉，不让婉婉和爹爹妈妈在一起。”说到这里，小姑娘的眼睛又红了。

　　易凡本想救下这小孩就离开，尽量不要接触，然而救人救到底，将这个名叫婉婉的小姑娘孤零零扔在这里，怕是再遇到什么坏人。如今城门已经关闭，只好等到天亮后送她回家再做打算，自己这么瞎找，头绪全无，一晚上没有素曦的任何线索。

　　第二天，天光放亮，这座城市恢复了生机，渐渐热闹起来，虽然昨晚那些露天的摊位没有营业，但是道路两旁的各种店铺迎来了一批又一批客人。城门已开，但是小女孩可能是昨晚受了惊吓，所处的这条街巷又比较偏僻，小姑娘靠在易凡身边还在熟睡。

　　又过了半晌方才睡醒，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向易凡，“婉婉饿了，大哥哥！”易凡没办法，外面倒是有卖吃的地方，易凡通过昨晚的游荡，知道在这里买东西需要一种银钱，但是自己来到这里，哪里会有这里的钱币，在蛮荒都是自给自足，或者相互易物。

　　小女孩年龄虽小，却十分早慧，看出了易凡的尴尬，“婉婉身上有钱”，小女孩站起身拉着易凡，在巷道外口的小摊上，买了两个烧饼，递给易凡。

　　易凡笑着摆摆手，示意婉婉自己吃，二人就这样向城外走去，不多久出城后，远离了内城的烦恼，这里显得清净太多，令易凡感到舒服。出城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来到附近村落中，是一道道用篱笆隔开的小院，与蛮荒中易凡村落里那种高头巨木完全不一样。

　　小女孩驾轻就熟的推开篱笆门，“爹爹、妈妈，婉婉回来了！”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从屋内走出位神色慌张的中年妇女，见到婉婉的瞬间，一把搂住眼泪禁不住的往下流，紧紧地抱着婉婉，生怕再次失去女儿。

　　“你这丫头，去哪了？”婉婉的母亲严厉问道，今早两夫妻醒来后发现女儿不见了身影，心中焦急无比，遍寻不见，婉婉的父亲已经和村里人到四周去找了。

　　“婉婉进城里玩去了，遇上了坏人，是这位好心的大哥哥送婉婉回来的。”知直到此时，婉婉的母亲才注意到易凡的存在，满脸的感激。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婉婉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小姑娘挺讨人喜欢”，易凡打过招呼，便准备离开，自己时间紧急，不知道外界怎么样，必须要尽快找到素曦，不能耽搁。刚出门，从外面慌慌张张进来一位中年汉子，神色焦急，突然见到婉婉，先是一惊，很快回过神来，“臭丫头还知道回来？说，死哪去了！”男子语气十分严厉。

　　“爹爹，婉婉再也不敢了！”边说边搂着自己父亲的脖子撒娇。

　　突然，男子好像想起了什么，放下婉婉，拿起院落中的一把叉子就向外跑去，同时旁边的院落中也有人这样，向着村子西头跑去。

　　“孩子她爹，出什么事了？”婉婉娘十分紧张。

　　“妇道人家，瞎操心什么，赶紧带着婉婉回屋里去，员外爷的公子又来周家捣乱，强抢素素，听说已经闹出人命，那家孤儿寡母，我们得去帮忙。”

　　易凡并不关心这些，苦苦思索着怎么样才能与素曦间建立联系，感应到她此时所处的位置，漫无目的地走在村落中。不多时，只觉得前方吵闹，许多村民聚在一处院落外，指指点点，但谁也不敢进入，下意识间易凡上前。

　　透过人群，易凡见到，院落中椅子上，斜靠着一个青年，身着华丽，十分肥胖，满身的赘肉恐怕要堆到椅子上，整个人看不见脖子，直接就是一个圆球，大脸之上满是麻子。周围站着四人守护着其安全，其余手下大概十几人，都是身着劲装，手拿大刀，威胁着想要入内的村民。

　　这种阵势，岂是寻常村民见过？由于激愤聚集在这里，但是摄于淫威，无奈不敢冲进去。在易凡看来，即便是这些村民能够进去，恐怕也无济于事，从这些人身上能够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杀气，这是真正杀过人的队伍才能体现出来的气势，不是这些寻常村民所能比，只会白白牺牲罢了。

　　院落中，那肥胖青年前面不远，则是一个低头抽泣的女子身影，身着粗布，背对着易凡，身边是散落的各种红纸包装的礼盒，女子怀里抱着个妇人，受伤极重，此时腹部还插着一把长刀，眼看就活不成了，只是那双眼睛充满了不甘，恶狠狠地盯着那椅子上的青年。

　　“造孽啊！”

　　“这帮天杀的畜生……”身边的村民切切私语，易凡大概听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肥胖青年乃是城中太爷的公子，有权有势，在城南这一片很有威势，就这个独子，自然宠的无法无天，这四周的村民无不咬牙切齿，深受其害。无奈他家权势滔天，又岂是这些平民所能反抗。

　　偶然的机会，青年听闻周素素貌美如花，想要娶为小妾，周家只是普通村民，只余下孤儿寡母两人，男人早年间在一场瘟疫中病死，这么多年周素素全凭她娘一人辛苦拉扯，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周家虽然清贫，但母慈女孝，十分和睦，哪知祸从天降，会引来这太爷公子的觊觎。

　　即便是很少进城的周母，对于太爷公子的恶名也十分清楚，自然不肯女儿跳入火坑，坚决不允。青年派下人来说亲，被拒绝了几次，惹得他失去耐心，今天亲自带人来抢亲，实则是急不可耐，想要成就好事。

　　“要不是为了这么个大美人，本少爷才懒光顾这种穷乡僻壤，不过周素素果然名不虚传，见面更甚闻名，直为天人，真让本公子心里痒痒。”看着周素素梨花带雨的身影，这青年仿佛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轻了几斤。

　　最近这段时日，自己被老爷子训斥，让收敛行为，不要引得四周民怨沸起，所以才耐着性子一遍遍派人来提亲，却不料被多次拒之门外。今天来就是要强行带走周素素，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哪料到这妇女竟如此凶悍，就是不退，威逼利诱都全无效果，挡在周素素身前，即便刀斧加身，也依旧不退。无奈，自己手下方才失手将其重伤，不过也好，死了干净，剩下一个弱女子还怎么反抗本公子。

　　这肥胖青年想到这里，仿佛已经将周素素抱进了自己房间，嘴角不觉漏出笑容，只是瞥见周素素母亲临死之际依旧狠狠盯着自己的目光，一阵不爽。

　　此时，跪倒在地的周素素，几乎奔溃，看到即便停止了呼吸依旧没有闭上眼的母亲，回想着方才母亲面对着这群恶狼誓死不退，将自己护在身后，留下了泪水。

　　从小到大，父亲过世的早，全靠母亲操持，才能够活到今天，可如今就因为自己反而累的母亲身故，难道这副天生的皮囊也有错误。一时间，周素素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怕了，轻轻地放倒母亲尸身，让其双眼合拢。同时将母亲体内长刀抽出，周素素拎起长刀，哭红的双眼看向青年，充满了愤怒。

　　那青年被看得一阵发毛，迎着周素素的目光，却突然间怒意丛生，冷哼道，“本少爷就喜欢你这副辣劲，越是不从本少爷便越要得到你。来啊，给我拿下！”

　　不待手下之人动作，在周素素站起身来面对那肥胖青年时，易凡看清了周素素的脸，这是一张倾国秦城闭月羞花的面容，虽然身着粗衣不施粉黛，然而天生丽质难以遮掩，难怪引得那什么太爷的公子垂涎三尺。

　　然而让易凡真正震惊的，却是那张尚显青涩的面容，几乎和素曦一模一样，只不过少了些成熟的风韵与魅惑。周素素？素曦？易凡呆立当场，再也移不开视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正想着如何才能够找到素曦，却不想在这里碰到。

　　然而此时的素曦，也就与青年级相仿，没有丝毫修为，看来已经彻底沉浸在那团气运营造的幻境之中。此时，肥胖青年的手下已经接近了周素素，应该说是素曦，感受到自身的无力，素曦眼中露出决然，恶狠狠地盯着那青年，要将他的样子记在心中，不敢忘记，即便是化作厉鬼也要回来为母亲报仇。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虚幻出来的场景，但是看到素曦那无助的眼神，颤抖的身形，易凡心中还是一阵难受，哪怕是在幻境中，易凡也不想让素曦受这种伤害。几个穿梭便已到了素曦身前，面对上前的众人，下手毫不留情，以易凡肉身的实力，几个呼吸的时间，除过椅子之上那肥胖青年外，所有的打手已经骨断筋折，躺在地上哀嚎，引来外面围观的村民一阵叫好声。

　　素曦怔怔的看着前方兔起鹘落的身形，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并不高大，而且十分陌生，但是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这道身影却为自己撑起了一片天地。

　　那道身影转过身，模糊间好像是一位青年，微笑着向自己伸出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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