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阵法

　　拜祭完毕，二人没有去那花亭，而是在这一片仙草之上，背靠着背，默默的坐着，久久不言，时间在这里好似没有意义，外界的冰寒也无法影响这里，空气依旧温暖湿润，沁人心脾。

　　“不凡哥哥，你说，外面是不是人人都那么坏？！还是我们这里好，所有人都和家人一般，特别亲切！”青青低着头，手指拨弄着脚下的花草，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

　　易凡知道小妮子肯定是因为母亲的遭遇对她打击太大，故而才对外界的一切如此排斥，“怎么会这么想？”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感而发，不凡哥哥，这世界如此之大，远方的星空是否也和我们这里的一样？那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域？”

　　小妮子那种忧心忡忡的神情，易凡心中怜惜，并未立即回答，想了好久，方才郑重说道，“这种事现在的我们接触不到，也不需要碰触，但是你问道，我记得爷爷说过这么一段话。生活中有两个悲剧，一个是你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另一个则是你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一个人走向邪恶不是因为邪恶，而是错把邪恶当成他们所追求的幸福，是我们内心的魔鬼将这个世界变成了地域。当时我记得爷爷的神情，眼神中那种痛苦迷茫，无法掩饰，我理解不了爷爷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便如今，也只是模糊有种感觉，没有体会过世态人情，终究无法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记住这些话，不论外界如何，自己的内心永远要保留一片净土，即便这世界污浊，我自遗世独立！”

　　易凡转身刮了刮青青的琼鼻，语气转为轻松，“再说你想什么呢，小妮子，我相信，这世间美好的一面总是多的，就像光明与黑暗，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的存在，然而，阳光普照之绚烂又岂是那一片阴影所能比拟？明明很小的一点人，装什么小大人。哈哈……你看你易凡哥哥，到现在了还没开窍成功，恐怕我们青青早就突破开窍，踏入醒骨之境了？但易凡哥哥不气馁，坚持下去终有一天会成功的。”

　　易凡不住的开解，今天是婶婶的忌日，故而青青才这般反常，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青青忍不住笑道，“不凡哥哥也就比人家大三岁，说的好像跟个小老头一样，不知羞。不过我相信，我的不凡哥哥终究会成为那些传说中盖世英雄，天下无敌！”

　　微风吹过，撩起阵阵香草绿波，青青发丝飘扬，配合着柔美的微笑，一时间易凡看的有些呆了，不过好在很快就醒过来，脸一红，用别的话题插科打诨过去。

　　“不凡哥哥，你要是永远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青青抱着易凡的胳膊，深情道。

　　“傻丫头，说过多少遍了，我叫易凡不是易不凡，小心爷爷收拾你，敢随便改我名字，那可是爷爷亲自起的哦。再说了，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当哥的肯定会一直保护你，虽然现在你比我厉害，哈哈……”易凡自嘲的笑笑，“直到你长大找到如意郎君，大哥才放心你啊！”

　　易凡说的轻松，却没有注意到青青抱着自己胳膊的手臂更加的紧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下身畔，滴入身下如丝绸般的草丛中，消失不见。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觉已到午夜。

　　二人毫无倦意，伴着柔和的微风，并排仰面朝天，透过穹顶的裂缝，望向外面的夜空。散布的星犹如点缀在夜幕当中的明灯，动静之间相得益彰，让人们有时间反省自身，使日间躁动的心能够清醒的撇开浮华与虚无。

　　天边的流星虽美，却永远把之不住！

　　午夜的星空，给了我们一颗平静包容的心胸。

　　“不凡哥哥，你说，远方的星空下究竟是一片怎样的天地，突然好想去看看。”青青侧过身，背对着易凡。

　　“如果你想，不管天地多么广袤，大哥陪你去看看，走走！”

　　“那我想要那颗星星”，青青嬉笑。

　　“臭妮子，真以为你哥会飞是吧！”

　　二人轻松的闲聊，在这柔和的月光下，大片火树银竹交相辉映，异常美丽，时间在指尖缓缓流淌，不觉间青青睡去，易凡内心承诺，“也许有一天，大哥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为你摘下那颗星！”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几个时辰，在这清新优美的环境中，易凡睡的十分放松，整个人舒畅了很多。转身看向青青，却见对方不知何时醒来，怔怔的看着头顶的星空，一动不动。

　　“小妮子，想要星星想疯了吧，这么盯一晚上不累?”

　　“不凡哥哥，你说，我们头顶的这片裂缝有多大？”

　　“我们身处的这片空间，应该在山腹之中，这山虽恢弘，但收缩在山峰尖处，也就是我们头顶的这片山体裂缝，目测也就十数丈长三四丈宽”

　　“可是不凡哥哥，这峰顶，相对浩渺星空而言本是微不足道，甚至连万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就这么点面积，却囊括了整片星空，其中变化多端，奥妙无穷。”

　　易凡看着近乎魔怔的青青，不自觉透过那裂缝盯着外面的星空，以前来的时候，只是感觉这星空很美，但也就此而已，根本没有刻意去观察，更多的是欣赏一种朦胧的感觉，一带而过。

　　如今在青青的提醒下，易凡凝神观望，那裂缝星空仿佛化作一片星海，磅礴无尽，里面星云变换，万象更生，仅仅片刻，易凡便觉脑生倒刺，痛不欲生。那里面仿佛有无穷的阵法，乱人心神，易凡虽说这些年修炼难以成行，但多年苦修造就了无比凝实的心神，然而那星海仿佛是一张迷乱众生的大口，吞噬所有贪图他美好的欲念。

　　反观青青，这丫头盯着那片旋涡，嘴角不自觉念念有词，竟是越看越入迷，嘴角不自觉露出的微笑，仿佛灵光一点，万莲绽放，飘逸出尘之感尤胜。

　　侧耳倾听，青青所念的竟是一些深奥古朴难懂的星学之识，依稀可辨，好像有什么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之称。易凡这些年下来涉猎颇广，可以说无书不读，只是唯独在这星象之学上，一看就头大，根本不明所以，甚至连漫天繁星交接转换这些最基本的态势都无法记录。

　　开始还十分郁闷，硬着头皮压下自我喜好，不住背诵记忆，可头一天记忆牢靠，仿佛是印刻在脑海中，隔天起来便忘得一干二净。时间一长也只好认命，毕竟天道尚且有缺，人又岂可圆满？

　　倒是青青这丫头，不但修炼天赋惊人，进境神速，在这些杂学之上，也有过目不忘只能，这可不是简单的死记硬背，而是真正融会贯通，懂得这些学识的精要所在。就像现在所说的三垣天区，便是如此，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涉及。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青青方才回过神来，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对易凡笑道，“不凡哥哥，刚才好险，青青差点就陷在这北极天枢大阵中难以自拔，好在这只是简易缩略版的北极天枢大阵，由于年代太过久远，阵法也有所松动，否则还真是危险。”

　　易凡大惊，他只是感到神魂刺痛，但并无其他征兆，没想到这段时间看似平静的青青竟经历了如此险境。他知道，在这世间，有一类人，擅长布阵，那些阵法大师，能够勾连天地，腾挪山川地脉之威势，端的神奇。而有些杀阵，更是凶险异常，擅入者九死一生，十分危险。

　　看到易凡如此紧张的神情，青青心中甜蜜，莞尔一笑，“不凡哥哥，你多心了，这北极天枢大阵繁奥异常，若是完整的，那将是汇聚漫天星斗神威，光凭我自己，怕是连触发它的资格都没有。但即便是简易缩略版，也不是常人所能布置，我想这肯定是某位阵法大师的杰作。”

　　“青青现在这么厉害了？不光修为，竟连阵法造诣也如此之高！”易凡说的真心话，并无任何妒忌之心，是真正的为青青高兴。这片蛮荒，与书中所描述的富丽河山相比，只是蛮夷未开化之地，这里流传的也仅是简单的锻体修身之法，至于那些真正的神通功法难窥门径，更别说书中提到的阵法、丹药之术，那更是不传之秘，如今青青能够精通，未来更加的不可限量，易凡怎能不为之高兴。

　　“说什么呢，不凡哥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青青能够看透此阵运转实属巧合罢了。一来是此阵确实太过久远，残缺严重，阵源操控已不甚灵活，皆是按照预定轨迹行动。二来嘛”，说到此处，青青掩嘴轻笑道，“还是你给我的呀，怎么忘了？那本你一看就头大的《北天星河》，正是这北极天枢大阵完全阵法的运转之理，正好被我给记了下来。”

　　易凡了然，即便是这种情况，能够活学活用，在实践中解决问题，这种成就，如此年纪怕是没有几人，易凡自问肯定做不到。

　　“不凡哥哥，这阵法不存杀气，旨在困人心魄，解开阵法便是通过了考研，接下来应该还有后续，否则谁会无缘无故花大力气在这地方布阵消遣？！方才我退出之时，在阵源之旁做下标记，只要毁去阵源便能够知道后续之事。如今我更是感慨爷爷的厉害，竟然连这种偏阵之法都有，我只是凑巧而已。”

　　“爷爷就是爷爷，对你我，对村子都是恩德极厚，爷爷不愿提过往，想必是有很多不愿意提及的往事，无谓深究。只要你我能够好好修炼，便是不负爷爷的养育之恩。”

　　易凡说的真诚，青青亦点头称是，在二人心中，这个世间最亲的人，除了对方，便是大祭了吧。

　　“既然有了破阵之法，青青不妨试试，兴许有你的机缘在里面。”

　　青青点头，带着易凡来到花亭之外，绕着花亭转了几圈，像是确定什么，秀拳挥出，带出一股强烈的劲风，将那张完全由鲜花组成的亭顶震开，激起的花瓣好似一只只蝴蝶翩翩起舞，漫天下起了花雨。

　　谁能想到，那遥遥无际的空中大阵，其阵源竟在地面的花亭上。果然，随着亭顶的散去，星空中光芒大盛，星海翻腾，每一颗星如同有灵智般，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一明一暗间划出绚烂的光华，最终星海汇聚为三团光晕，凝聚在穹顶。

　　自光晕之上向下引出三条不同的光线，分别照射在火树、银竹、花亭之上。这一下，如同开启了某种古老的密匙，成片的火树林上方，如同真正着火般，所有的叶片卷曲，原本粗大的树干被无限拉长，如同一根根绳索扭曲交融，最终化为一团巨焰。

　　那片银竹之林，却更加璀璨，每一根竹节，每一片竹叶之上，飘出淡淡的雪白色晶体，每一片晶体好似是一片独立的世界，超脱于外，不受规则的束缚，最终在竹林上方凝聚为一片巨大的冰花。

　　在火焰与冰花出现的霎那，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关，二者被牵引而来，于花亭顶部凝聚，不断交融，最终凝实为一体，铺盖在花亭上，与此同时顶部星光自上透过，照耀亭中花桌上，于冰火滋养下，在二人面前开出一朵冰火奇莲。

　　此莲初时尚含苞待放，转瞬却已盛开，花蕊如同佛座，其上有一方盒，周遭围拢七片花瓣，片片晶莹绚丽，流光异彩，就这样直垂下来，静静地等待人们的采摘。

　　易凡与青青震惊于眼前的神异，二人从没见过此等奇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到四周再无异象，只有那躲莲花静静地绽放，等待着主人的采摘。

　　青青方要上前，却被易凡拦下，“你在外面戒备，一旦有所变故，以你修为尚有转圜余地，否则若有危险，我在外面怕也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待青青答话，便即上前。

　　看着易凡的背影，青青心中感动，知道易凡是怕自己上前会有危险，才会这般做，心头隐约浮现出某种特殊的感觉，甜蜜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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