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 高小胖姑娘

　　过了十天，张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还带了几个匠人回来。他回来了也是忙，带着人在码头边尘土飞扬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后来他又拿了一个计划，带了几个人去了一趟县城，总算是把码头开张的时间给定了下来，就在七月二十号。

　　因为有了准信，码头边很快就热闹了起来。那些本来还在观望的客商们，很快就在码头边上买房买地，想各种办法。这时大家才发现张野已经把房子和铺面都卖得差不多了，而那些地，官府都收了回去，不允许随便买卖了。

　　早先买了房子的人哈哈大笑，而那些因为观望而错过的人则是悔不当初。

　　桂青饭馆因为是桐河码头最早开的饭馆，生意大大地提升，几乎是天天满座，楼下大堂不说，楼上包房有时候还要提前好几天预定。

　　曼青现在也不在饭馆里做菜了，好些大菜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她有空就去看看，帮忙收收账，成了实际上的大掌柜。

　　到了七月十九，府衙派了人，跟县城的官老爷们一起，到桐河码头来，住进了张野捐献出来的三套大宅子里。当晚几位官老爷见了张野，说了什么曼青也不知道，只是张野醉醺醺的半夜才回来，看着曼青笑了半天，说了一句“成了”，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张野被任命为桐河码头村第一任村长。

　　第二天的开张典礼，让后来的桐河码头人津津乐道了几十年：那天天气晴朗酷热难当，但锣鼓喧天唢呐刺耳，一个后来比县城还要繁华的新城市，从此掀开了新篇章。

　　当天那些官老爷们就走了，还是坐船到附近，再骑马回去的。他们的船一开动，后面各方的货船开始进出，尤其是来装桐油的船，安安静静地排成了一支长队。

　　张野带着高四两和其他人，开始了他们在码头的新时代。

　　桂花终于出了月子，抱着胖乎乎的小胖也到饭馆来帮忙。小胖一点都不闹，也不管旁边的人有多吵，她安安静静地在收账的柜台后面捏着小拳头睡觉，惹得店里的人一有空就喜欢去逗她。

　　到了八月桂富成亲的时候，高小胖很喜欢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热闹了。听见锣鼓唢呐声也不害怕，还使劲瞪着眼睛看。等到晚上把她放在她新晋舅娘的腿上，高小胖先是看了半响，努力辨认，等终于辨认出来那既不是她姥姥也不是她娘亲，于是“哇”地一声，伴随着一阵濡湿的尿液，全滋在了大妞身上。

　　大妞就是桂富的新娘，家里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所以从小就叫大妞。

　　大妞此刻坐在新床上，看着胖乎乎异常可爱的外甥女，心都要化了，怎么可能生气，而是一把拦住骂女儿的桂花，轻声说道：“我来吧！我会的！”

　　她小弟小她十岁，小时候都是她帮着把屎把尿，熟练得很。

　　于是来闹新房的众女眷就看到新娘子丝毫不担心被尿湿的一身新衣服，而是抱着娃就放到了床上，熟练地解开尿片，然后从桂花手里接过干净的，麻利地给高小胖换好，仔仔细细地掖清爽了，抱起来拍了拍，才又交给桂花。

　　高小胖姑娘舒服得都忘了继续嚎。

　　桂婶看了轻轻点头，桂花看她的眼神都亮了几分：那动作简直比她这个亲娘还要娴熟！曼青看了也是止不住地微笑：真好，桂家人实诚，桂富哥又是那样的一个好人，还好他的娘子也是个能干善良的！

　　晚上回家她跟喝高了的张野说了，张野也为桂富高兴，心头憋了很久的一口气终于松乏了下去。两人就顺势说起高小胖的笑话来。

　　“四两这个家伙真是会起名字，你看看小胖，可不就是个小胖妞么？那胳膊，中间都几条缝儿了？”

　　说到这个曼青就想笑。现在饭馆的人闲下来最喜欢的人就是高小胖，不为别的，就为她那藕节似的胳膊和大腿。大伙儿一有空就喜欢去数，曼青还喜欢摸，小婴儿的皮肤嫩滑的，别提有多舒服了。

　　桂叔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小高庄的老家，家里也还有田有地呢。现在有了高小胖，他也不在小高庄住了，每天都赶回到河边来，逗逗外孙女，再喝几口小酒，日子甭提有多舒畅了。桂富也喜欢这个外甥女，一有空就来抱着玩。有一次他和桂婶都要去地里收菜，干脆把高小胖抱到地头去了，于是大半天晒下来，高小胖姑娘只有肉缝里才是白的，其他都黑了一层……

　　这下大家看着更乐了，有空就来掰她的藕节玩。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两年半就过去了，又到了一年的年底。这时曼青已经怀孕六个多月，而桂富的娘子大妞，在夏天就给桂富生了个结实的儿子，大名小名都叫小壮；桂花也又怀上了，月份比曼青晚上一个月。

　　饭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但规模有限，固定也就是那些出息。张野跟高四两他们的事也没以前多了，码头现在事情很多，但大多都上了正轨，他也每天必抽空回来陪曼青。曼青怀孕了被张野命令不许做事，成天闲着也不是话，就一天跑一趟饭馆，看看情况，再去桂家和桂花家坐坐，聊聊天，时间就这么打发了。

　　这天半上午，她先来的饭馆，老远就听到高小胖和桂婶的吵架声，顿时嘴角就忍不住地溢出一个笑容来。

　　高小胖姑娘结合了她娘的偷懒和她爹的耍滑，三岁不到的小姑娘，就嘴皮子最利索，又爱吃，又胖，还成天往外跑晒得又黑……她是这附近所有熟人的开心果，是桂婶最头疼的混世小魔王。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能爬那么高？摔下来你屁股都要变成八瓣儿，到时候你哭我可不会可怜你！”不用说，肯定是小胖又淘气了。

　　这时高小胖奶气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我不怕！我不怕！”

　　“你当然不怕！你还有怕的东西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什么地方都去爬！你再爬我就揍你，你信不信？”

　　“信！姥姥老是揍我！——我不怕！”

　　桂婶气得头发上都要冒烟了，但跟一个不到三岁的娃吵架，她也实在是吵不下去了。“好好好，你不怕我怕，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吧！”

　　“姥姥再见！”高小胖不但没有听出威胁，还十分愉快地跟姥姥再见，再次把桂婶气得倒仰。

　　而高小胖那个小胖墩已经跟虎头还有饭馆里几个认识的叔叔姨姨玩去了。

　　曼青赶紧快走了几步，扶住站在门口偷偷往里看的桂婶，“桂婶，你跟小胖生什么气呢，她才多大，懂什么呀！”

　　桂婶见是曼青，脸上就缓和了点。但一听到曼青这么说，顿时就悲从中来：“你说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托生的呀，怎么这么皮！打不听骂不听，胆子大到了天上去！我看小壮就乖乖巧巧的，真是投错了胎！你看你看，这丫头现在又爬到柜台上去了，哟，还想站起来走呢？！”说着桂婶也不含糊，一把冲了过去，把得瑟的高小胖给抱了下来，然后不顾她杀猪般的叫声，夹着就往外走。

　　经过曼青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招呼她一声，“曼青啊，你慢点走啊，一会儿来四两家里坐。我昨天给桂花炖了只老母鸡，给你们两个喝的！”

　　高小胖也看到曼青了，顿时音量都高了起来，“青姨，救救我啊，姥姥打我！”

　　曼青看着好笑，也不搭话，朝她眨了眨眼睛，朝里走了。她现在身子笨重，可不敢跟高小胖姑娘玩——那是纯粹被她玩。

　　高小胖见一向和气从来不骂她的青姨都不管她了，顿时音量更高了，喊得半条街都听得到：“爹，姥姥揍我！姥姥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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