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变化

　　干旱还在持续，下游的村子也希望上游的村子放水。有的人找到双水村，却发现双水村的水坝根本没办法放水。因为赵舒城之前就担心这水坝不能支撑很久，所以在第一年加高的基础上，第二年直接用水泥砖头修建的水坝，除非是用炸的办法，否则这个水坝基本上都是不能动的。而且不光是水坝这里，就算是从双水村到罐子村之间的东拉河，也都用水泥转头修建一个遍。甚至在前些年的时候，特意将河道加深了不少。

　　下游的人看到双水村这边没办法开闸放水，只能希望再上游放水，灌满了双水村的水坝之后，可以流到下面去，所以就去跟上面的村子商量放水的事情。

　　双水村不管其他村子怎么样，也顾不上上游是不是会放水，全村除了一部分人照看养殖场，水田跟水坝之外，其他人都在忙着修建水库。

　　他们都知道这是为了以后再也不缺水才开建水库，自然积极性很高，更别说现在修建水库还有工分跟补贴，每天还有蛋花汤跟鸡蛋吃。

　　夜晚，就在全村人都在陷入沉寂的时候，忽然听到水坝那边人声鼎沸。

　　赵舒城还以为是其他村的人来破坏水坝，赶紧带着村民朝着水坝赶去，就看到水坝里已经被水漫过来，甚至水不停的流动。

　　看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赵舒城不由问道看守水坝的金强：“这是什么情况，上游的人不过了？”

　　金强说道：“不是，是下游的村子在石圪节水坝中间豁开大口子，但是不知道因为啥，现在好像石圪节的水坝直接堵不住，所有的水都留下来了。”

　　赵舒城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他村子的水坝没有双水村这样的水泥砖头修建，还是泥土垒起来的土坝，这被水一冲直接散架了。

　　可赵舒城对此也没什么办法，现在水坝已经被挖了，已经没办法弥补了，只能希望下游的人有准备，不要出现因为大水过去淹死人的情况。

　　天亮了，洪水也已经止住了。

　　双水村的人看到重新充满的水坝，内心可谓是一片欢喜，地里的庄稼终于有救了。村民们兴奋的去拿着工具开始去地里面浇地，就算是山上的梯田里面本来有些干燥的庄稼也迎来了浇灌，稍稍泛出一丝绿意，仿佛能重新活过来一样。

　　三天后，中午。

　　从西边田家圪崂的山背后突然涌上来一疙瘩黑云彩，云根下面，隐隐约约的传来沉重的雷音。乌鸦呱呱叫着略过闷热的村庄，空气中流动着动荡跟不安。

　　村民们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天空，议论纷纷，觉得这场雨太及时了，双水村总算是有一点甘霖了。

　　赵舒城继续带着村民开始奋斗，这次的旱情虽然缓解了，可不会每一次都这么好运能遇到下雨，还是要未雨绸缪的好。

　　其他村子的人知道双水村在下了雨之后还在修建水库，都觉得双水村的人都是傻的，啥都听赵舒城的安排。

　　可双水村的人根本不在意外人是什么样的评价，他们自己清楚的知道，跟着赵舒城走，才能有更好的生活。

　　转眼间来到了七八年夏天。

　　这一年开始，国内的情况有了很大的发展，很多老领导恢复名誉开始工作，也开始号召展开劳动竞赛。

　　冯世宽被提拔黄原地区担任副主任，田福军也被调回地区，可关于他的岗位安排，苗凯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原本想让田福军去防疫站当副主任，可其他人觉得这样的使用不适当，只能等过一段时间再考虑。

　　田福军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难受的并不是植物的高低，而是在一段时间内，自己没什么事情干。这让他不由想到了之前赵舒城的说的话，其实不管在什么岗位上，只要有点工作都行。可现在这样无所事事，让田福军闲不住啊。

　　赵舒城在孙少平所在的学校看到了相关的报纸，知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小岗村的承包到组，承包到户，让农民劳动的积极性得到释放，粮食产量更是让所有看到这个消息的人蠢蠢欲动。

　　孙少平看到赵舒城看着报纸，说道：“哥，你是啥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现在就是有本事的人要吃香了。”

　　孙少平觉得赵舒城肯定不只是这样想的，他发觉自己现在看不懂自己这个哥哥想的什么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作为一个高中生，还看了这么多的书，会比自己这个哥哥懂得多，但是很多时候，赵舒城不经意的一句话都让他需要好好思量。

　　赵舒城当然知道以后需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土地承包就会开始大范围的实行起来。当然一开始都还是偷偷的进行，直到八三年的时候才会正式开始国家下文支持。

　　现在双水村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对于承包到户的问题，赵舒城不知道他们到时候会怎么选择。现在还可以用集体的名义进行劳动，未来他们还会愿意这样子吗？

　　可如果真的承包到户之后，对于双水村这样缺少耕地的山区农村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每家每户就算是真的分到自己的土地，这就相当于一家子全都被拴在这个土地上，除了偶尔的养殖蚯蚓之外，基本上都不会参与集体劳动，未来养鸡场这样的地方人心散了，还真的能让双水村迎来更好的发展吗？

　　赵舒城不得不为此开始多想一下，到时候到底要怎么办，怎么才能说服农民就算是包产到户，还是选择集体的耕种模式。

　　不过这一切对于双水村来说还有一段时间去准备，起码在赵舒城没有带头去包产到户的情况下，很少有其他人会有胆子牵头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赵舒城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让双水村的发展更好，如果能实现双水村的耕地全部机械化耕种，那么节省下的人力物力，就可以去做其他的事情，一直在计划中的建设计划也能开展。

　　田福军的工作也开始恢复了，他是一心为了老百姓好，希望把老百姓的黑面馍馍换成黄面默默，甚至白面馍馍。

　　可他现在的工作还是有些举步维艰，因为现在正处于一个思想混乱的时期，好的坏的，对还是错，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而冯世宽等人还是按照习惯的运动思想来进行工作。

　　对于这样的情况，田福军有些苦恼，不由想到了双水村的日子，跟其他村子的日子比起来，直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别的村子还在为了能吃饱饭的问题发愁的时候，双水村已经想着怎么才能过的更好。

　　他不由想跟赵舒城聊一下，看看这个有想法的年轻人，到底对于未来是什么样的想法。

　　赵舒城正带着田润叶在养鸡场忙碌着，除了新的小鸡孵化的事情，还有新一批产蛋鸡的淘汰处理。这产蛋的母鸡，一般十八个月左右就必须要淘汰处理，就算是再怎么坚持，顶多二十个月也要进入淘汰。与你为一个蛋鸡从孵化两个月开始产蛋，在五百五十天的时候，就产蛋量很少，必须淘汰了。

　　赵舒城也没想到田福军会来，笑着说道：“二爸，你咋来了？正好，赶上我们这一批老母鸡处理，待会儿就在家里吃饭，也尝尝这个老母鸡的味道。之前我们可舍不得自己吃，都是过年的时候，村里分一下，剩下的都是卖给供销社。今年村里情况还不错，所以这批蛋鸡一部分发给村民，一部分还是卖给供销社。”

　　田福军每次来到双水村都很高兴，如果原西县的每个村子都跟双水村一样，他这个负责农业的副主任也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那行，我还真得尝尝。”

　　赵舒城看到田福堂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二爸，咱们出去走一走吧！”

　　“少安，你们双水村的情况很好，但是其他村的日子还是原先的样子，你又啥办法可以改变不？”

　　赵舒城看了看田福军，说道：“有办法，但是你办不到！”

　　“这有啥办不到的，你说说看！”

　　赵舒城看着田福军说道：“小岗村的事情你知道吧？”

　　“这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是原西县也施行包产到户？”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很多人都习惯吃大锅饭，也不愿意自己参加劳动，只想着混工分，所以只有包产到户，农民都是给自己干的，他们的积极性才能调动起来，才能更好种地，才能解决很多农村地区的温饱问题。”

　　田福军好奇地问道：“那你们双水村的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赵舒城摇了摇头，说道：“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是我不是这样想的，双水村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有集体企业，未来还要建设自己的工厂，农民未来大部分都会成为工厂的工人，而农田也会逐步实现机械化生产，用不到那么多农民，所以包产到户虽然可行，但是未来还要集中到一起耕种。光靠土地的收入，双水村很难有进一步的突破。一亩地的产出就那些，双水村承包到户或者集体农场的方式没有太大的区别，不会变的更好，也不会变的更坏。”

　　田福军一开始有些诧异，很快想到什么，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们双水村的粮食产量远近闻名，跟其他村确实是不太一样。”

　　赵舒城看着若有所思的田福军，说道：“二爸，你可不要冲动，你只是副主任，这个事情没有上面点头，你是办不成的。”

　　田福军听到后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我也知道，我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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