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血流成河2
正如石勒所说，被他部署在战线中央充当诱饵的那支杂牌军对晋军可以说是充满了仇恨。
不是其中一部分人，而是整支军队都是如此。
从并州、青州、兖州、中原逃到河北的胡人恨晋军杀了他们的亲人，抢走了他们的土地，而河北豪强恨晋军不给他们留活路，要对整个河北的豪强门阀进行大清洗……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使得这支杂牌军反而成了羯胡大军中最希望能够与晋军决一死战的部队。不难想象，如果晋军真的如石勒所料的那样集中主力猛攻这支杂牌军，那势必会遭遇顽强的抵抗，陷入到绞肉机般的近战之中无法脱身，从而被左右两翼包抄过来的胡人大军给淹没。
北宫静也确实像石勒所希望的那样向中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但这攻击跟石勒预想的不大一样。先是雷霆万钧的炮击，紧接着是疾风骤雨般的火枪齐射，这等排山倒海的火力打击完全超出了所有人最为夸张的想象，不少人甚至怀疑是魔神发怒了，正在以可怕的神通肆意收割他们的生命！他们靠着对晋军的仇恨凝聚起来的勇气在猛烈的火力打击之下很快就崩溃了，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无数人带着恐惧的神情扭头就跑！
他们没有勇气向这样一支军队发动进攻！
北宫静显然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地逃离战场的，她喝：“唐蛟，全军压上，不要给他们任何重整战线的机会！”
唐蛟应诺一声，长槊一挥，四百余名身披两重铁甲的超具装骑兵越众而出，人手一柄凶神恶煞的页锤，腰间还配着长刀、铁骨朵之类的副兵器，就这么策动战马，朝着已经乱成一团的羯胡中军猛冲过去。在他们后面，两千名突骑兵手持马刀或者单刃剑，排成密集队形，跟在重骑兵面猛冲！
再后面，则是一万名长得牛高马大，披上铁甲后俨然铁塔一般的、手持长枪大斧的横野军肌肉猛男，他们同样一路小跑着，跟在骑兵后面向羯胡大军发动冲锋。
这种步骑夹团快速推进战术无疑是晋军十分擅长的，也是他们在大平原上大兵团作战时最喜欢使用的战术，一旦让他们这套连招顺利打出去，威力将是惊人的，训练和组织度差一点的部队可能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住，直接被一波带走！
靠着仇恨凝聚起来的羯胡中军显然不是那种训练度和组织度都很高的部队。没有任何悬念，那四百超具装骑兵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抵抗，便如同四百辆以五十公里时速狂飙的卡车，一路呼啸着撞入了他们的阵列之中。马上，骇人的撞击声和骨骼破碎之声不绝于耳，羯胡步兵被一批批的撞飞、撞翻，或者被一锤砸碎脑袋。这些刀枪不入箭射不穿的铁罐头基本上都没怎么挥动手中的兵器，只是一路向前猛冲，冲到哪里哪里的羯胡步兵就被撞得满天乱飞！
超具装骑兵凭借凶猛的冲锋，在羯胡中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两千突骑顺着这个缺口锲了进去，长剑劈刺，长刀挥抡，刀光剑影间头颅飞舞，断肢乱抛，许多逃过了超具装骑兵冲撞的羯胡步兵被他们一片片的砍翻，残缺不全的躯体抽搐着倒了下去，从骇人的创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将这些凶悍绝伦的突骑连人带马都喷得浑身湿透。
然后，一万名手持长枪大斧的肌肉猛男杀到了。他们没有超具装骑兵那么凶猛的冲击力，也不如突骑那么迅捷，然而一万名牛高马大、身披重甲的重装步兵排成十几横列向前猛冲，那气势也称得上是排山倒海，大批大批在晋军骑兵冲击之下已经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的羯胡步兵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撞翻，生生踏成了肉泥！
开战仅一个回合，羯胡中军就要崩了。
而在左翼战场，石勒亲自指挥三万步兵向当面的晋军发动猛冲。晋军用连发弓招呼他们，弓弦震颤间，千万支短箭在空中穿飞，密得几乎遮住了阳光，冲锋的羯胡步兵成片倒下。而战场右翼，慕容翰也是同样的战术，指挥由韩国、扶余、靺鞨、宇文鲜卑等一众倒霉蛋提供的炮灰向晋军发动猛攻。这两个的算盘都打得很精：
步兵不值钱，损失掉就损失掉了，只要有钱有粮，再招募个几万人也不成问题。但骑兵不行，想训练出一名出色的骑兵得花费好几年时间呢，得悠着点儿用。先用步兵黏住晋军，牵扯晋军，等到晋军露出破绽了再出动骑兵给予晋军致命一击，这才是最合理的安排！
但晋军马上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步兵其实也可以很强悍的。
迎接冲过来的胡人步兵的，是密密麻麻的长矛。那长矛一丛丛的，密如芦苇，随着一声声充满暴戾气息的嘶吼飞快地吞吐着，每一次凌厉的突击都要刺，都会有一大批胡人步兵身上多出一个大窟窿，惨叫着倒下。这些晋军步兵如同没有知觉的机器人，对已经近在咫尺的敌人视而不见，只是按着军官的口令机械性的朝着左边或者右边狠狠地将长矛刺出去。近身的敌人要攻击他们？无所谓，等我刺完这一矛再说！
好像根本就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好像他们生存的全部意义就是按着军官的口令朝着汹涌而来的敌人刺出一矛又一矛。至于这一矛是刺向哪个敌人的，他们并不关心。而近身的胡人步兵则绝望地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要面对数支甚至十几支狠狠刺过来的长矛，明明他们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然而当短兵相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势单力薄！面对那密密麻麻地刺过来的长矛，很多人甚至压根就没有刺出一矛或者挥出一刀的机会，便被干脆利落地捅翻，变成无数具尸体中的一具！
这是晋军第一次将过去八年残酷训练的成果完完整整地呈现在胡人面前。北宫静在训练天威、神武、横野三军的时候反复强调纪律的重要性，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军纪永远放第一位，军令一下，勇者不得争先，怯懦者不得落后，整支部队每一名军士都必须严格执行每一道命令，以最省力同时也最高效的动作向敌人发动攻击。就比如说现在，一旦军官下令长矛向右刺，哪怕右边空无一人你也得毫不犹豫地将长矛刺出去；一旦军官下令向左刺，哪怕敌人已经扑到面前了你也得狠狠将长矛往左刺，至于你会不会被敌人杀死，那是你的事，命令必须得到执行！
羯胡步兵恐惧地发现，他们面对的不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组成的军阵，而是一台冰冷的、全速运转的绞肉机器！他们的勇气，他们过人的武艺，在这台庞大而高效的机器面前都显得很可笑，那密密麻麻的长矛让他们望而生畏，他们拼出老命去也能给晋军造成一些杀伤，但他们必死无疑！
一批批的冲上来，一批批的撞死在晋军矛墙面前，明明在这两个方向他们都拥有数倍于晋军的兵力，却硬是无法撼动晋军军阵分毫！
就在羯胡大军左右两翼都陷入苦战之际，他们的中军已经崩了。禁卫军排山倒海的火力打击加上横野军雷霆万钧的冲锋，直接粉碎了羯胡中军的勇气，他们争先恐后地逃离战场，自相践踏之下死伤无数。不少人在惊恐之后逃往左右两翼，试图得到右军的保护，而晋军也着实不客气，紧跟在他们后面冲向羯胡两翼。分布在两翼的胡人骑兵部队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遭到了横野军的攻击……当然，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遭到攻击时，不管是羯胡骑兵还是慕容鲜卑的两万铁骑，大多都处于待命状态，也就是说，他们此时是静止的！
一支处于静止状态的骑兵部队，对于步兵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靶子。这帮肌肉猛男毫不犹豫地A了上去，抢在骑兵跑起来之前向他们发动攻击，长矛、大斧、长矛跟大斧组合起来的斧枪，争先恐后地往这些骑兵身上招呼，将他们连人带马一并捅翻！
石勒整个人都懵了：“该死的，这些晋军步骑军是打哪冲过来的！？”
夔安惊恐地叫：“中军！他们打崩了中军，然后往两翼包抄过来了！”
石勒暴怒：“打崩了中军？这怎么可能！中军可是有七万人，整整七万人！七万大军，连区区半天时间都坚持不了么！？”
夔安也觉得难以置信，然而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他除了骂中军无能之外还能说什么？
左翼的慕容翰同样遭到了晋军的攻击，一支标枪飞过来，擦伤了他的大腿，鲜血直流。他全然顾不上了，震惊地看着晋军步兵如狼似虎的冲过来将向来以骁勇无敌自居的慕容鲜卑铁骑一一砍翻、捅翻，脸上尽是惊骇之色，发出难以置信的怒吼：
“这就是曾经被匈奴人嘲弄为懦弱的绵羊的晋人？娘的，饿疯了的野猪都没他们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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