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会师

　　王延站在城头上，看着晋军在黄河北岸大开杀戒，不禁仰天长叹：“短短几年，晋军就强悍到这种地步了吗？看来天命真的弃刘氏而去了啊！”

　　秦王刘权吓得面色煞白，颤声问：“王……王大人，晋人凶悍，我们该……该如何是好？”

　　王延叹气：“秦王放心，老臣定会竭尽全力死守潼关，战至最后一人。国家待我王氏不薄，我王氏也绝不会负了国家！”

　　刘权嘴角扯了扯，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谁他妈稀罕你战至最后一人啊？我只希望能找到一条活路……我可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

　　他试探着问：“王大人，这潼关怕是保不住了，我们是否可以与晋军讲和，交出潼关，换取他们放我们回汾北？”

　　王延指向不远处正推着攻城器械、抬着长梯黑压压地压上来的晋军：“秦王，你看他们像是愿意与我们讲和的样子吗？再者，潼关一切，关中便尽失，区区一条黄河可没法阻挡晋军！”

　　是的，黄河虽是天险，但并不意味着每一处都是天险。从潼关到韩城这一片，两岸都是平原，水流相对平缓，可供渡河的位置很多，只要过了潼关，晋军可供选择的渡河位置就太多了，以匈奴汉国目前的军力，根本就防不过来。

　　丢了潼关，匈奴汉国的命也就丢了一半，甚至可能不止一半。

　　刘权哑口无言。

　　谈话间，晋军已经冲到潼关外围了。

　　这都是些在白马寺之战中被俘虏的胡人，他们被当成炮灰，去消耗潼关守军的勇气和武器。不过这些炮灰也着实凶悍，他们顶着匈奴汉军那密集的箭雨，推着板起楯车冲到壕沟旁，朝着插满尖桩的壕构投出土袋。不断有人被箭射中倒下，人还在惨叫，就已经被同伴连同身上的土袋一起丢进了壕沟里，成为最新鲜的填壕材料。

　　一些身披重甲的胡人步兵顶着箭雨，踩着土袋冲过战壕，猛拔那插得密密麻麻的鹿角，匈奴汉军也知道，潼关一失整个国家都得完蛋，绝境之下他们硬是强行掏住首次遭遇炮击的恐惧，鼓足勇气与这些炮灰展开厮杀。羽箭和标枪密如暴雨，冲那些炮灰一片片的扫倒，一部部床弩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一支支标枪一支粗长的弩箭化作点点寒星暴射而出，在汹涌的人潮中掀起片片血雨。这些弩箭威力着实是惊人，一箭射出往往能洞穿六七个躯体，硬生生在人群中犁出一条条血路来。只是这些小小缺口转眼间又被填上了，胡人炮灰根本就无视这些伤亡，只顾着嚎叫着往前冲！

　　匈奴汉军甲士从堡垒中冲出来，与这些炮灰展开异常惨烈的白刃战。洪水撞上了堤坝，两支大军长矛密密麻麻的对捅，刀斧对砍，铁锤带着鲜血脑浆亲吻着一颗颗完整的头颅，将其击得支离破碎。惨叫声、哭喊声、怒吼声、咒骂声、尖叫声……从千百个嗓子中迸出，如惊涛拍岸，压下了兵器交击之下，也压下了黄河奔涌的咆哮声。双方的精锐甲士都是一批批的填上去，一批批的变成尸体或者伤员铺满战场，以一道壕沟为界，壕沟东侧全是晋军炮灰的尸体，壕沟西侧全是匈奴汉军的尸体，汇进壕沟内的血水越积越深，大有要将这道干涸的壕沟灌满之势，战壕之惨烈，令人震骇。

　　鏖战持续了半天，那些炮灰终究是没能攻破匈奴汉军的防线，扔下三千多具尸体撤了下来，而匈奴汉军的伤亡也差不多有三千人。

　　北宫纯一声令下，上百名未等到撤退命令便擅自退了下来的胡人炮灰被押到阵前，上百把长刀高高扬起，然后整齐落下，上百颗脑袋骨碌碌的滚落，鲜血喷洒一地。

　　“擅自后退者，死！”面对着那些炮灰们恐惧的眼神，北宫纯冷酷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那帮炮灰无不股粟。

　　不过他也知道神经绷得太紧是会断的，这支炮灰明显是到极限了，再逼着他们硬冲只会适得其反，因此他下令这批炮灰退下去休整，并且为他们提供比较丰盛的战饭作为他们浴血奋战的奖励。

　　然后炮兵再度开火，朝着匈奴汉军的堡垒、栅栏猛轰，甚至发射链弹破坏那烦人的鹿角。

　　隆隆炮声中，好些在胡人炮灰反复猛攻之下都岿然不动的要塞堡垒轰然倒塌，将守卫者给埋在了里面。看着这一幕，匈奴汉军越发的绝望，都说：

　　“晋人有此等神兵利器，我们哪里打得赢这一仗！”

　　往匈奴汉军的防线倾泄了上千发炮弹之后，晋军再次发动进攻，而这次出动的依旧是胡人炮灰。

　　不过是另一支胡人炮灰了。

　　洛阳之战，晋军光是俘虏就抓了四五万。这么多俘虏不好处理，放了吧，可能会放虎归山；砍了吧，杀俘又不祥，可能会逼得胡人每战都死拼到底，着实是麻烦。好在晋军自有办法，他们对俘虏进行仔细甄别，那些未满十八岁的和超过四十五岁的送去搞后勤，帮忙转运粮草军资什么的，而最精壮的编为三个万人队，送上绞肉机般的战场，打赢了当是他们赎罪成功，打输了也省却一堆麻烦。现在在攻打潼关的作战序列里，除了八万晋军精锐之外，还有三万多炮灰，刚才压上去的只是其中一个万人队，现在出动第二个。

　　没有任何悬念，这个万人队遭遇了同样顽强的抵抗，双方在潼关外围杀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铺满战场，尸体血水填平壕沟，战况之惨烈，难以形容。

　　在匈奴汉军与胡人炮灰厮杀正酣之际，祖逖的部将苏峻率领九千人，分乘三百艘舟船冒着从潼关城射来的弩箭，冲破匈奴汉军的封锁逆流而上，自黄河入渭水，在华阴附近登陆，与关中、凉州联军会师。

　　这是关中、凉州地区自刘渊起兵以来，第一次看到自中原地区开过来的大规模部队————原因也很简单，当时西晋的中央军已经在持续十几年的八王之乱中消耗殆尽了，刘渊起兵之后，朝廷便迅速失去了对关中地区的控制，还派大军入关中？那是笑话，向来都只有胡人大军自潼关东出，将他们摁地上揍的份。辛辛苦苦坚持了这么久，终于看到王师入关中，关中、凉州军民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渭水两岸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几乎震散了天空中的云彩，而据守华阴的胡人军队见状，士气越发低落。

　　别说华阴守军了，即便是据守蒲坂一线的匈奴汉军看到庞大的船队源源不断地将晋军送入关中，也大为沮丧，他们知道，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绞索又收紧了几分，匈奴汉国的生命，怕是进入倒计时了。

　　士气高昂的晋军在潼关、华阴两个方向同时发动猛攻，昼夜不息，白天杀声震天，炮声如雷，夜晚火箭和投石机投掷的火球往来穿飞，城内城外都是火光熊熊。华阴、潼关的胡人军队在王延的指挥下苦苦支撑，而黄河对岸的胡人大军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却什么都做不了，恸哭之声昼夜不息……

　　任谁都知道，这几万人已经上了晋军的案板，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黄河北岸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晋军消灭！

　　残酷的攻坚战进行到第五天，华阴守军率先败下阵来。也不知道是压力太大了，整个人都神经质了，华阴守将呼延浩居然大开城门，指挥一千重甲骑兵冲出，向数万晋军发动猛攻，试图一举将晋军冲垮。他这一手确实打了晋军一个措手不及，给晋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是晋军很快便反应过来了，谢艾一声令下，三千名凉州弩手顶上去，端着克敌弩照着三十步外的重甲骑兵怒射！

　　这些年，关中、凉州与中原还是保持着联系的，中原地区不少新技术都被关中和凉州所吸收，并且发扬光大。克敌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玩意儿也没啥特色，就是拉力强到出奇，得有个六百多磅，这靠人力根本就拉不开，得靠绞盘才行……是的，它本质上就是个绞盘弩。这玩意儿在五年前就被李睿和诸葛慧联手给弄出来了，配上铁骨箭威力极大，能够轻松洞穿三重札甲，在它面前神马重甲骑兵重甲步兵都是浮云。不过当时晋军已经开始装备更具威力的火枪了，再加上当时的主要对手羯胡并没有大规模的重甲骑兵，因此对这玩意儿的兴趣并不大，只是象征性的弄了一批，在狩猎的时候用来射杀野猪、巨熊，然后没有然后了。

　　可凉州军很喜欢这玩意儿，按着中原那边送来的图纸，一口气造了上万具。而且在发现两三百磅拉力只是人的极限，并不是弓弩的极限之后，他们一个个放飞自我，一口气将拉力给堆到了六七百磅！

　　就是恨不得一箭把城墙干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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