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思略
大宁卫,古会州之地,就在喜峰口外,是整条长城防线距离北京最近的,唯一的可以通行大部队的地方,后世皇太极多次从喜峰口入关,这里更是宋将军在此以大刀队硬拼日军,并且战而胜之,提振国民士气,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正是由此战带来的灵感。
而喜峰口外就是大宁卫,可以说是塞上重镇,因为这里正好卡住了进入喜峰口的要道,想进喜峰口必须拿下大宁卫,若是不理会直入喜峰口,那么就要有被断绝后路的觉悟,由此可见大宁卫之重要,太祖高皇帝时,在此建立大宁卫,其目的就是建立一个前沿阵地,并且加深战略纵深,从而将长城真正的作用发挥出来,长城从来都不是用来防御的,自始皇帝建立长城以来,长城的目的就不是纯粹的防御,不可否认长城的防御功能也极其强大,可是后世所有人都忽略了长城主要功能了并以此大加污蔑,说什么建立了长城就将进取心给围了起来,然后再高墙保护之下失去了进取之心,然后堕落。其实纯纯的就是自己无能却说他人超神乃是天定一样的无耻之尤。始皇帝建造长城,其主要目的就是为蒙恬大军建造一个有着极强防御能力的后勤基地,从长城出发直面草原,后勤补给就在身后,大军可以放心的北进,又不用担心百姓过度的陷入转运之苦。后来太宗皇帝北证蒙古,在北方建立了多个后勤补给点,而这些后勤补给点就是沿着长城布置的,有长城在,就相当于为大军的后勤基地加上了点满防御点的防守阵地,如此一来根本就不用担心被偷袭补给基地。只需要全心全意的保护好补给线,敌人就只能面对着你源源不断的补给干瞪眼,再有一只强有力的军队正面攻击,这就几乎是毫无破绽的一只军队了。任何敌人面对着这样一只无后勤之忧,又战力惊人的部队之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尤其是草原民族,草原民族都是轻骑兵部队,很少有重骑兵部队出现,尤其是蒙古在被太宗皇帝打成奴隶时代之后,蒙古军队能够拿出的手的就只剩下轻骑兵了,而蒙古轻骑兵的作战特点就是一个灵活,在交战中利用丰富的马力,灵活多变的战术将你的军队拖垮,让你与后方脱节,让你不知不觉之中就陷入了包围圈而不自知,就如同群狼狩猎一般,一层层的将你的大军拖垮拖疲惫,最后给你致命一击,当年的淇国公邱福就是被这样的战术生生打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淇国公更是仅以身免。从而引得太宗皇帝御驾亲征,太宗皇帝就是基于长城防线,走一地定一点,将草原上的战略要地一点点的蚕食鲸吞,最后逼的蒙古不得不与太宗皇帝在正面战场上进行大部队决战。然后大炮轰,步兵防,骑兵扰。将蒙古打的溃不成军,此后更是看到明字旗就不敢撄锋。
而这一切的一切,基础就是长城,而大宁卫就是这个基础的前出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迁都北京后,有大宁卫在,就相当于北京地区一下子多了几百里的战略纵深,北京更不会动辄有警了。然而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大明竟然没有在此驻军。
至于原因嘛,就要追溯到太宗身上了,太宗靖难时,率八百骑兵出塞,胁迫宁王,尽收宁王之兵,有这些雄兵在手这才让太宗皇帝有了对抗建文的实力。
而且尽收大宁之兵还不够,还收了兀良哈三卫。于是一个关于大宁的遗留问题就出现了。
大宁卫兴建于洪武年间,蓝玉达到人生巅峰之战“捕鱼儿海之战”,大宁卫就是最主要的前出基地。可是太宗皇帝为了靖难北京都不要了,大宁他还在乎?所以尽收其兵后自然是全军南下了。于是整个大宁就空了。而大宁就成了一块缓冲区域直到如今。可是俗话说得好,一块肥肉在侧,你不吃有的是人吃。如果大明朝廷对于此地不予理会的话,早晚会失去这块地区的控制权,而朱祁镇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了,如此重要的地方,太宗皇帝五征蒙古大军出塞的要道之一,竟然无人看守,大明朝廷甚至根本就当做没有这块地方一样,全然不予理会。
所以看到亦失哈后,朱祁镇自然要问出了以解心中之疑惑。
可是这个问题问的太大了,这里面有太祖太宗,仁宗宣宗四代皇帝的策略于其中,说的好了倒也没什么,可一旦有哪句话说错了,一个诽谤列祖列宗的帽子扣下来,连朱祁镇都要去太庙跪着赎罪,更何况他们这些天子家奴,尤其是王振,现如今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亦失哈深思片刻,这才回答道“回万岁爷,太宗和宣宗都有重建大宁卫的想法,可以靡费太大,完全相当于举全国之力建造一城。而想要维持大宁卫,就要不断的加以投入,而永乐以来,府库更是空虚,重建之事就成了遥不可及。”
朱祁镇点头,然后接着问“朕听说,大宁是当年太宗皇帝许给兀良哈三卫的?”
亦失哈赶紧答道“皇爷,此事其实是太宗默许的,毕竟当时正是靖难最艰苦的日子,后来太宗皇帝登基,对于此事更是不在提起,而且将大宁划入范围之内,不允许各部在此范围内放牧。”
朱祁镇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太宗挖了一个坑把兀良哈坑了进来,可是太宗也没想到,后面的皇帝连修一修都没钱了,更别说实行具体控制了。
要是以前但也不怕,可如今随着瓦剌崛起,若是大宁卫再一片空白,让瓦剌拿了去,那么朱祁镇就真的夜不能寐了。
朱祁镇继续道“亦失哈,辽东所产是否有结余。是否能够就地拨付?”
“这,因为只能种植一季,奴儿干也仅仅是堪堪做到了自给自足,要想通商就得从南方运送粮食。”
“大明每每有事,多是因粮于南,这不是长久之策。你在辽东,又熟悉情况,且努力做事,在屯田上,你却需多费费心,至于说粮食缺口,继续屯田,争取做到,自给自足吧。而且辽东若是经营好了,更是会有着粮仓之称。所以看你的经营了。”
不过可惜的是现如今辽东还不具备成为粮仓的条件,最重要的就是人口。一旦人口上去了,以东北地区的潜力,必然会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的。朱祁镇让亦失哈下去好好休息,然后就开始制定相应计划了。不过这样的事情需要太皇太后首肯才行。
第二天一早朱祁镇就来慈宁宫面见太皇太后,而看情形,太皇太后就等着呢。
看着朱祁镇满脸庄重的样子,太皇太后这才说道“说说吧,你对辽东,有什么想法,或者说对亦失哈有什么想法?”
“祖母,我召见亦失哈为的是女真之事,女真大旱,孙儿拟开口商贸,安抚女真建州三卫,不论怎么说他们也是大明子民不是。”
太皇太后点头“这事儿准了,先让亦失哈用军粮,然后补上即可。难道除了这些,亦失哈就没再讲别的?”
朱祁镇赶紧回道“自然还有其他,祖母,辽东地广人稀,若是能够开辟出来,自然会成为一座超级粮仓。如此一来粮食就可供应九边,和北京城,这样起码能解决九边和北京的粮食压力。”
太皇太后听了失笑道“辽东每年只能收获一季,又多为生地,能够自给自足就不错了。如何能供应京师?”
朱祁镇则是想到了后世很多的,高产作物?然后回道“东北亦可以中稻米的,产量也高。而且一旦东北地区能够做到产量丰富,就可以就近支援大宁,如此一来就可以重建大宁卫,从而让大宁快速恢复往日形象。至于人口,则可以从今开始,犯官罪民流放此处,以此来增加人口数量。至于重建大宁卫后,面对瓦剌的问题,孙儿以为当遵循太祖旧制。”
太皇太后微笑问“太祖旧制,却不知是什么旧制?”
朱祁镇回道“固九边,申边界,以防治为主。开互市,以经济手段为辅。至于辽东这边,孙儿觉得可以开阡陌于奴儿干都司,且屯且战,然后尽复太祖时期之边军卫所。将北虏驱逐到漠北,牢牢掌控漠南。”太皇太后闻言再次问“那漠北如何?”
“这个孙儿还未想好。”
“未想好?你不是未想好,而是想的太好了。”太皇太后淡淡的说着突然声音一厉“跪下!”
朱祁镇猛的一懵,不过看着太皇太后并不好看的脸色,也是乖乖的跪了。
“你可知错?”
“孙儿……知错”
“错哪了?”
看着一脸严厉的祖母朱祁镇真的不知道到底错在了哪里?
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说实话朱祁镇真的想不到,可是又不能违逆祖母,而且更是想不到自己的策略哪里有问题,所以一时之间倒也语塞了。
太皇太后见此脸色更是难看道“你觉得自己没错是吧?”
“孙儿鲁钝”
“好,我来告诉你,先不说在东北种植水稻之事,就说移民之策,就已经是大错特错了。”太皇太后说道:“安土重迁,黎民本性。所言迁徙百姓,非要动兵不可,我且问你,那些被移民的百姓就不是你的子民了吗?国初,太祖皇帝亦有迁民之举,为的是根除张士诚之根基,打击豪强,就此终免不了百姓怀恨之心。你可知太祖当年,迁移大量江南人口于凤阳,在视察期间发现了什么?瓦片之下尽是诅咒之语。其中多是移民所为,太祖才明白,凤阳已不是曾经的凤阳了,然后就罢了中都之议。难道太祖迁徙百姓之事错了?山西,江南都是人口稠密之地,而河南两淮,多历大战,几乎荒无人烟,更有田土肥沃,百姓迁徙到此,必定好过于不迁移。可即便如此,百姓依然对太祖恨之入骨。难道你觉得你的文治武功能够比得过太祖高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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