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探阴灰

这时，岛上众人都被刚才那一幕吓得不知所措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海上的沉船地点，之后开始有人指着谢家的人骂，说他们造孽遭天谴，就不要连累别人。一时间，骂的人越来越多，开始还是骂，后来就有人捡石块向谢家的人丢过去，谢家的人没有办法只得越退越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谢家人身上，没有什么人注意我们这边。孙胖子说话的时候，我和萧和尚、雨果已经呈品字形将郝正义和鸦围了起来，这还不算在外围转悠的杨军。郝正义虽然略显吃惊，却并没有到失措的地步。他微笑着看了孙胖子一眼，不急不忙地说道：“本来也想和你们说的，但是刚才在大厅里耽搁了，没有空出时间来。”“那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不会是想等这岛上的人都死光了再说吧？”萧和尚根本不吃郝正义这一套，他见到郝正义之后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不过郝会长的城府极深，毫不在意萧和尚的挑衅，还是微笑着说道：“本来也没想瞒你们，只不过当时我也不知道那件事是真是假。与其摆乌龙，还不如证实之后再和你们说的好。”孙胖子的脸上露出来和郝正义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郝主任他大哥，不是我说，老萧大师也在这里，他吃过的咸盐比你见过的大米都多。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问问老萧大师，绝对错不了。再说了，要是牵扯到外国宗教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国际友人，雨果主任也不是白给的。”郝正义点了点头，说道：“原本也是要和各位商量的。”说着，他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跨了一步，挡在了鸦的身前，才继续说道，“几年前我还在泰王那里做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幅来自中国的地理图。那幅地图没有任何文字注解，只有几十处奇怪的符号。当时我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在意，后来闽天缘接触我的时候，带我看了他宗教委员会的典藏资料。在里面我又发现了一本明代叫作《藏天图志》的古籍，这本《藏天图志》更有意思，说是图志，但是里面没有一张图，全部都是对应一些符号的注解。当时闽会长正盛情邀请我加入宗教委员会，鬼使神差地就将那本《藏天图志》送我当了礼物。

“我回到泰国，无意中想起来之前见过的那幅地理图。找出来一对照，果然地理图上所有的符号在《藏天图志》上都能找到出处。这本《藏天图志》就是那幅地理图的文字注解版。根据《藏天图志》的解释，那幅地理图上描绘了中国境内三十三个阴穴的地址。我加入宗教委员会之后，亲自走了一遍这三十三个阴穴的地址，虽然大部分的阴穴已经被你们民调局发现封存了，但还是有几处漏网之鱼，而其中的一处阴穴就在这个小岛上。

“不过我踏上这座小岛之后，第一感觉就是《藏天图志》和地理图上的注解出了误差。这座小岛上没有一点阴穴特有的那种阴气夹杂着死气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息。而且这座小岛上的五行格局竟然是阳盛阴衰，完全找不到阴穴中阴极盛的特性。本来我已经想放弃了，但是地理图和《藏天图志》上面其他三十二处阴穴都标注无误，又不像会有误差的样子，我怕错过什么又不甘心，才托了点关系，借口要在谢老板的海参养殖场里入股，以便可以不定期地过来勘察这里的状况。

“这次我应邀来参加谢小姐的婚礼，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连我都解释不了的异事发生。开始我还以为是阴穴有了异动，但是看来看去又都不像。不过刚才那艘小艇被吸进海底之后，我才终于明白《藏天图志》和地理图描绘的完全正确，阴穴就在这里，不过是在这座小岛前方的海底深处……”

郝正义终于说完，萧和尚和雨果表现出两种不同的表情。各地阴穴的事情萧和尚倒是知道一些，但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而雨果对于国内有阴穴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现在听起来一脸的迷茫。对于类似这样的事件，高局长对雨果主任绝对是守口如瓶。郝正义说完之后，第一个说话的孙胖子。他笑嘻嘻地对郝正义说道：“郝主任他大哥，您说的是不是细致得过头了？不是我说，这么半天了，您身后的那位小动作做完了吗？”郝正义在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鸦手里不知捏碎了什么东西，随后轻轻地摊开手掌，任由已经被他捏成的粉末随风吹走。我们发现的时候，这些粉末已经满天乱飞了。雨果在地上胡噜了一把，放在手心里研究起来，这种粉末已经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外形，他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也没有闻出来什么味道。等他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萧和尚已经看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我说雨果，扔了吧，那是骨灰……”“哦，见鬼！怎么还会有这种鬼东西！你们这是对死者不敬！这是亵渎死者！仁慈的上帝，请你原谅无知世人犯下的罪孽吧！”雨果好像也不会骂人，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句。郝正义微笑不语，鸦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最后还是萧和尚替郝正义他们解释道：“这也不算是亵渎死者，这种骨灰不是人的，是猫头鹰的，也叫夜枭，它死后经过特殊处理，才制成这样的骨灰的，在我们这里叫作探阴灰。嗯？郝正义，你这是玩的什么花样？撒这玩意儿干什么用？”

孙胖子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凑过来问我探阴灰的出处。也难怪雨果主任不识货，严格说起来探阴灰不是我们中国这个圈子里的东西，而且出现的时间也非常短暂。它是南洋一种巫术的衍生品，当地有些巫师的巫师资格是继承来的，本人并不具备类似天眼的能力，虽有祖传的手艺，但是看不见也不敢胡乱招呼。当时就有巫师研究出来这种叫作探阴灰的物质，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制作探阴灰的方法有些阴损，而且手法一定要快，是趁猫头鹰活着的时候就褪毛去肉，只留骨骼和内脏，只剩骨头架子时，猫头鹰还要保留一丝生命体征，然后将骨头和内脏加上一些至阴的植物，一起放在月光下阴干，制成粉末之后重新压模成型就是我们刚才见到的探阴灰。探阴灰对阴气相当敏感，一些被正牌巫师忽视的阴气都能被它发现。而且它还有自动吸附阴气的特性，在当时也算解救了相当一批二把刀巫师的就业问题，但是问题也马上显现出来了。这些二把刀巫师利用探阴灰的过程中，又发现了它的另外一种特性——这些探阴灰会对亡魂之类的灵体造成极大的刺激，它对亡魂来说就像是抖动的红布对公牛的效果。刚开始使用探阴灰的巫师运气还不错，撞上的也只是一般的亡灵，虽然棘手但是磕磕绊绊的也算把亡灵除掉了。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种好运气很快就用光了，有几位二把刀巫师联手除灵的过程中，遭遇了一个怨气极深的恶灵。一把探阴灰撒出去，恶灵的踪迹很快被发现。但在随后的驱邪仪式中，这个恶灵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往常万试万灵的驱邪圣器打到它身上没有任何效果。最后这几位巫师都以身殉教，全部死在了那个暴走恶灵的手里。从这之后，恶灵反扑的消息陆续传来。探阴灰的出现，替巫师界优胜劣汰了相当一批二把刀巫师，也间接地为若干年后降头之类的巫术横扫东南亚奠定了基础。不过类似探阴灰这样的东西在民调局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进民调局必须有天眼这个先决条件不算，千年之前，罗盘的出现几乎就能搞定辨明阴阳气流的事了。所以鸦使用探阴灰的时候，萧和尚反而有些看不明白了。郝正义没有直接回答萧和尚的问题，他回头看着被风吹得四散的探阴灰，直到这些探阴灰被吹得一干二净才摇了摇头，转过脸来对萧和尚说道：“怕之前在岛上还有什么看漏了的地方，这次带了点探阴灰试试。”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看，还是没有什么发现！”他的话刚刚说完，萧和尚和孙胖子就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萧和尚挑着眉毛说道：“那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郝正义耸了耸肩膀，苦笑了一声说道：“鬼祟谈不上，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不用自己的眼睛看，要借助外力来观察阴阳气流的走向。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还是多少避讳一点的好！”郝正义的话不尽不实，萧和尚瞪着眼还要继续往下问的时候，被孙胖子一声咳嗽打断。

远处谢家的人群里走过来一个人，正是现在倒霉透顶的谢厐。谢厐走过来直奔郝正义和鸦，他七十多岁的人了，这时泪眼婆娑说道：“郝老板，现在我们这一大家子人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绝户了。请您帮忙求求您的这位泰国大师发发善心。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几个老人也认命了，只要能保住那几个年轻娃娃就行，能救一个……算一个吧！”说着他已经跪在地上，要向郝正义和鸦磕头，被郝正义一把拦住。郝正义扶起谢厐的时候，鸦走到他面前比画了几个手势。郝正义点点头对着谢厐说道：“我朋友答应了，他答应了给你摆一个挡煞的阵法。但是这个阵法能不能起作用，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谢厐流着眼泪连连道谢，之后回头向谢家人招了招手，那几十个人都向我们这边走来。“等一下，你让他们先不要过来。”郝正义对谢厐说话的时候，向来喝喜酒的那群人看了一眼。谢厐马上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赶忙又挥手让他的众亲戚们停住脚步。他眨巴眨巴眼睛马上想到了一个地方：“酒店后面有块空地，本来是想建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的，就等着开春铺草皮了。那里没人！”郝正义听了点了点头，扭脸向萧和尚问道：“萧顾问，你们是不是一起来？”他这句话说完，萧和尚还没有表态，谢厐还有些顾忌地对郝正义说道：“郝老板，用不着那么多人吧？”“不是我说，你以为我请来的尼古拉斯·雨果大神父是摆设吗？”孙胖子板着脸走过来说道，“谢老板，这位雨果大神父是教皇他老人家手把手教出来的。你看见他戴的十字架没有？那可是教皇他老人家亲自开光的。不是我吓唬你，谢老板，昨天雨果大神父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问我，你是不是杀猪的，怎么你身上的煞气那么重？看看……让他说中了吧？”

这个时候就算孙胖子说雨果大神父是上帝的第二个儿子，谢厐也会相信。而且雨果生得一副好皮囊，现在他站在谢厐的面前，在胸前虚画了个十字，说道：“谢先生，我为你家人遭遇的不幸感到遗憾。不过，还是要请你相信，在上帝的注视下，一切的罪恶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会替你们进行一次驱魔的仪式，借助上帝的力量，切断魔鬼那罪恶的头颅！”这时，已经下午四点多钟，天色开始慢慢地暗下来，配合着现在的气氛，有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谢厐听了雨果的话感激涕零，也学着他的样子在胸前画着十字。雨果让他准备一些装饰用的喷漆罐，好为驱魔做准备。好在总经理就在不远处候着，这样的事就交给他办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唯老板的命令是从，对谢厐也算是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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