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
厉霜林的眼神蓦地闪过一阵阴霾。
但只是一瞬，他的眼神便暗了下去。
良久，他才沉沉说：“她何必这样恨我。”
厉明渊倒是很轻地笑了笑。
“始作俑者都觉得自己做的事不至于被别人记恨，因为受到伤害的人不是你，所以你也不会觉得有多痛，”厉明渊说，“怎么，您的好儿子没陪在你身边？”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苏梨在后面解围。
“公司的账目这段时间出了些问题，厉焰在那边忙。”
厉明渊只是笑了笑，没戳破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自从厉霜林确诊胃癌之后，厉焰就开始在公司慢慢转移厉霜林的股份和资产。
厉焰是打算一点一点架空厉霜林，等厉霜林死的那天，厉霜林在厉氏集团的所有资产都能变成厉焰的。
这个被厉霜林从小宠爱长大的儿子。
对厉霜林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一点留恋。
只是因为利益。
厉焰和苏梨好歹还是夫妻，厉焰手里的钱越多，苏梨也越有保障，所以她也帮着厉焰，一起瞒着厉霜林。
厉明渊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他懒得去管，甚至，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厉家这出闹剧，这么多年，也该有完结的一天了，他其实挺期待这一天的。
厉明渊没待一会儿就走了：“既然您还活着，我就先走了。注意身体，爸。”
厉明渊已经很久没有叫厉霜林“爸”了。
可是这一声没带着任何感情的称呼，却忽然让厉霜林红了眼眶。
在厉明渊离开之前，厉霜林忽然叫住他。
“明渊，有空的话……多来看看我。”厉霜林哑着声音说，“哪怕不说话也行，让我能看你一眼就行。”
厉明渊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转身离开。
走到客厅，苏梨拉住他的手腕。
“阿渊，要不要陪我吃过晚饭再走？”
厉明渊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她的手，淡淡道：“我回公司了，你自己吃。”
苏梨抿了抿唇：“那你能不能顺路送我去星光广场？我想去买点东西。”
其实苏梨没什么东西好买的，她只是想要尽可能多地和厉明渊待在一起而已。
厉明渊想了想，没拒绝，回公司的路上，星光广场只是顺路而已。
见他默认同意，苏梨有些高兴地回过身去拿自己的包，只是包的拉链没有拉好，不小心有东西掉了出来。
苏梨在看见那个木头小雕塑掉落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她已经来不及弯下腰捡起它了，因为厉明渊比她更快一步——
厉明渊凝了凝神，捡起那个小木头，脑海中的记忆瞬间纷至沓来，刺激着他的神经。
苏梨见状，连忙有些紧张地说道：“阿渊……你还记得这个小狗雕塑吗？很久以前我给你做了一个……当时我们都还小，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厉明渊沉声说：“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忽然，他抬起眼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梨。
“可是你不是说，你已经不会用木头雕刻了吗？”
-
苏梨的脸霎时变得有些惨白，她强装镇定，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当然不会用木头雕塑。
即便她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名流圈雕刻家，但是她学的雕刻技术，都是厉焰花重金带她学的正规雕刻，像木头这种非正规的材料，她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个木头雕塑是云伽昨天来找她的时候扔给她的，她收在自己的包里，原本打算处理掉的。
但是昨天回来临时发生了些事情，她忘记处理了。
此刻的苏梨有些紧张，但多年的撒谎经验让她面不改色。
“这是我特意为了你学的，最近才做好，”苏梨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当初那个小狗木头，原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
苏梨强撑着笑容。
可是厉明渊的目光却慢慢变得有些不对劲。
他用手指摩擦着木头的边缘痕迹。
这个木头绝对不是最近做的。
无论是木头的边缘还是小狗脸上的纹路，都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看上去像是被人时常放在手心把玩的样子。
电光火石之间，厉明渊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起刚才——
云伽抱着乐兮的时候，乐兮的手里也拿着一个小木头，当时距离有些远，他没有看清木头的形状。
但是他现在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乐兮手中的木头，和他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木头，是一样的！
一种他从前从来没有设想过的可能闪过他的脑海，他的目光忽然有些凌厉地看着苏梨，让苏梨蓦地觉得心惊。
厉明渊沉沉地看着她，像是要看穿她心底的秘密一样。
“苏梨，不要再骗我，”厉明渊沉声说，“这个木头雕塑，不是你做的，是不是？”
也许是他的眼神过于严肃，苏梨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没有回答。
厉明渊继续问：“这个木头，你是在哪里拿到的？”
苏梨喃喃道：“阿渊……你相信我……”
“告诉我！”厉明渊哑着声音，“昨天云伽来找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厉明渊忽然上前一步，抓住苏梨的手腕，强迫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将她眼底的慌乱和害怕尽收眼中。
厉明渊眯了眯眼。
半晌，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这个雕塑，是云伽给你的，是吗？”
苏梨抿了抿唇：“不是……”
厉明渊握着她手腕的力度陡然加强！
苏梨吃痛，一边握住他的手一边哀求他：“阿渊，别这样对我……很痛……”
“你有什么资格说痛！”
厉明渊狠狠甩开苏梨，眼底泛出红晕，整个眼眶都慢慢泛红。
“你骗了我多少年——？你还骗了我多少事情？”厉明渊沉沉地说，“这个雕塑不是你做的，当年的那一个，也不是你给我的，是不是？”
苏梨抿着唇一直哭，到了此时此刻，她没有任何足以反驳的理由。
她急急冲上前去抱住厉明渊，泪如雨下地哭喊着。
“阿渊，阿渊……你听我解释……”
“啪！”
厉明渊几乎不带任何感情，重重地推开她！
苏梨跌坐在地上，痛得好像全身上下都要散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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