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
说起愿景公司，云伽有印象。
她记得那是厉明渊在几年前忽然离开厉氏集团之后，另起炉灶开立的一家公司。
她那时候在英国，被鹤兮无意中按到了财经新闻，新闻里正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介绍，来自中国的愿景公司正式和英国几大医疗公司开启战略合作，并且在近期准备上市。
云伽当时刚好回头，就看见了厉明渊那张神情有些寡淡的脸。
她心下一顿，不动声色地换了少儿频道，和鹤兮一起看动画片。
可她的脑海中，依然不时闪过那个人的脸，让她有些出神。
看见云伽发呆，林兰碰了碰她的脸。
“伽伽，怎么了？”
云伽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林兰也看到那张宣传牌了，笑着说：“早知道现在国内有这种药，就不用麻烦与川了。”
云伽笑了笑，没说话。
霍与川在回国之前，因为担心林兰回国之后没有特效药，特意和实验室沟通，定期将药汇往国内。
吃完早餐，云伽带着林兰回到云青华做检查的楼层，坐在长椅上等。
没过一会儿，护士叫家属进医生办公室，云伽看见那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医生神情严肃地摘下了眼镜，看着住院和林兰说：“家属最好要做好心理准备。”
光是这么一句话，林兰就差点有点站不稳了。
云伽扶住母亲，哪怕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但此时此刻，她就是母亲的支柱，她不能倒。
林兰的声音带着哽咽。
“医生，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医生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报告和x光片，说：“病人已经是肺癌晚期，并且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即便是进行化疗，除了增加病人的痛苦，没有任何作用。刚才霍医生也来过了，作为他的老师，也作为我一个医生的职责，我的建议是——保守治疗，让病人在生命最后的时光尽量轻松一些，对他会比较好。”
这样一番话，基本上就已经宣布了云青华的死刑了。
林兰没忍住，缩在云伽的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云伽的眼神明暗交杂，看不出什么情绪。
等林兰和云伽走出医生办公室，才发现云青华已经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了，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是看上去很平静，似乎是已经清楚自己的情况。
他微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
林兰的两鬓也已经有些斑白了，可是云青华始终记得很清楚，当年在学校里第一眼看见林兰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他和自己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度过了一生，还有一个这样好的女儿，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只是——
云青华的心里，毕竟还是有些事情放不下。
一家三口在医院的后院里晒太阳，云青华仰着头，忽然说起一件事。
“伽伽，爸爸可能是看不见你穿着婚纱，迈入人生中另一个阶段的时候了。”
云伽强忍了很久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忽然就忍不了了。
-
云青华也眼泛泪花，他轻轻握住云伽的手，说：“爸爸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从前的事情，爸爸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云伽没说话，安静地听着。
云青华继续说道：“爸爸一直都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像我和你妈妈那样爱你的人，要和一个心里面完完全全只有你的人在一起，爸爸也相信，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和谁在一起，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云伽眼眸微动：“爸……”
“与川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年，他对你什么感情，对你怎么样，爸爸心里很明白。爸爸也知道，你对他可能是少了那么一些爱情的悸动，但是爸爸告诉你，一个人一辈子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那点悸动真的不重要。爸爸以前从来没有逼迫过你什么，但这一次，爸爸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与川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伽伽，就算你不能给他一个好的答复，最起码，也要给他一个不好的答复。可不能让人家再继续等下去了啊，伽伽。”
云伽垂了垂眸。
她说：“我知道。”
在这期间，林兰一直都没有说话。
……
临近吃午饭的时间，霍与川从住院部下来找他们，看见三个人的眼眶都有些红红的，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趁着云青华和林兰走开的时间，霍与川对云伽说：
“我联系了夏威夷那边的一家疗养院，那边的空气和环境好，对云老师的病情有帮助，要不我们去那边待一段时间？”
云伽想了想，摇了摇头。
“爸爸还是更希望待在这里，”云伽目视前方，眼神有些平静，“更何况，就算是要去，也是我带着爸妈去，与川，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霍与川一怔。
云伽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说过这么客套的话了。
他干笑了一声：“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连累我。”
“可是我会这样觉得。”云伽说。
刚才云青华的话似乎给了云伽当头棒喝，这些年她一直有些自私地逃避着的问题，此刻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沉默了很久，霍与川才说：
“是因为他吗？”
云伽下意识地摇头：“我早就忘了他了。”
霍与川苦笑一声。
“可是我还没说他是谁。”
云伽沉默了，霍与川看着她的样子，心脏忽觉钝痛。
他沉沉开口。
“云伽，是因为他吗？是因为回国见到他，所以才下定了决心，要拒绝我吗？”
云伽叹了口气。
她说：“与川，我没那么下贱，我没有忘记他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只是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父母和乐兮鹤兮，其他的事，我真的没有精力去思考。”
看着她为难痛苦的样子，霍与川已经不忍心再逼问了。
他的眼神闪过一瞬的落寞，沉默地和云伽跟在林兰和云青华的身后，没有再说话。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
她最重要的人和事，对他来说，也是最重要的。
她始终不明白。
他到底有多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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