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
次日上午，厉明渊开完会，视线扫过会场里的杜春华。
会议结束后，他叫住杜春华。
“下午安排个会议室，医院设备项目的进展和我汇报一下。”
谁知，杜春华面色有些为难。
厉明渊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杜春华说，“只是做预算和报表的云伽今天请假了，我先去找她要一下资料。”
厉明渊的手指轻点桌面。
“事假？”
杜春华一怔，说，“说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请的病假。”
他略一点头，“那明天再说。”
“好的。”
……
临近下班时，陈明恩敲门进了办公室。
“厉少，电竞公司的齐总约您一起吃饭，半个月前就已经预约了，您看看今天是否有空？”
厉明渊翻了一页文件，“在哪？”
陈明恩说，“西郊的一家农家川菜，环境还不错，会员制，人流比较少。”
厉明渊看了一眼腕表，合上文件。
“走吧。”
出差回来忙了一天，他几乎没怎么吃饭，现在也确实有些饿了。
下班高峰期，车子行驶速度很慢，厉明渊坐在后座翻看文件，忽然听见陈明恩有些惊讶地开口。
“那不是云小姐吗？怎么在警察局？”
厉明渊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顺着陈明恩的目光，视线移向窗外。
西郊警局内，云伽坐在案件大厅，额头一角用纱布缠住。
略微有些惊讶之余，厉明渊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陈明恩明显降低了车速，“厉少，要不要进去看看？”
厉明渊淡淡的目光扫过来。
“陈特助想去警察局吃饭？”
陈明恩噤了声。
就在他即将踩下油门的时候，忽然见到从警察局里面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带着手铐的男人，云伽在见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便站了起来，抬手就想要给他一巴掌！
幸好被女警拦住。
这下，厉明渊属实有些好奇了。
他声音微沉。
“停车。”
-
厉明渊和陈明恩一进门，值班的警察便注意到了，站起身来。
“二位有什么需要吗？”
陈明恩笑着把名片递上去，“我们是来接人的。”
厉明渊转过头去，视线落在云伽的身上。
她看上去真的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缠着纱布，双眼微微泛红，神情愤怒地看着面前胡子邋遢的男人。
云伽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厉明渊，是女警看见厉明渊一直看向这个方向，才碰了碰云伽的手臂。
“云小姐，那是你的朋友吗？”
云伽回过头，来不及收回愤怒的眼神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厉明渊的视线，微微一愣。
厉明渊走过去，自上而下地扫了她一眼，又看向身旁的那个男人。
他声音挺低，“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一瞬间，云伽有点想哭。
其实她知道厉明渊并非是真的关心她，也许是因为正好路过，也许是因为好奇，她知道他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可能是因为看着自己这副模样实在太惨了。
但她依然觉得很想哭。
为了不让爸妈担心，她一个人在老房子和医院里度过了对她而言这么惊险的夜晚，她甚至来不及委屈，一边要来警察局做笔录，一边要清理家里被损坏的家具，一边还要想着公司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得来的，直到她看见了厉明渊。
他根本都还没有做什么，只是云淡风轻地问了她一句“出什么事了”，就快要让她原地破防。
云伽微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没事，家里遇到小偷了。”
厉明渊又看了她一眼。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远超她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厉明渊抬了抬下巴，问身旁的女警。
“这件事情目前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女警说，“现在人证物证都已经调查完毕，偷盗行为已经确定了。只是根据云小姐的笔录，嫌犯在偷盗过程中尝试侵犯她，这可能涉及到强奸未遂，不过嫌犯不承认自己有过这样的举动，目前还在取证中。”
厉明渊大致明白了。
云伽家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盗窃罪最多只会判处十五天的拘留。
但强奸未遂，就是要进去了。
他看向云伽，“去医院取证了吗？”
云伽点头，“有点脑震荡，脸上的掌印和手臂上的抓痕也做了痕迹鉴定，在等待结果。”
厉明渊颔首，对着女警说，“我会安排律师来这边接洽，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
女警会意，“行，那二位就先离开吧，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云小姐打电话的。”
女警送云伽走出警局，一边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先别想着上班，多请两天假，脑震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年纪轻轻的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身体最重要。”
云伽强扯着笑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一直到上车，厉明渊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陈明恩问道“还要不要去饭局”的时候，厉明渊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先回去一趟。”
绕了半个城市回到厉家，厉明渊说，“去里面休息，我晚点再回来。”
云伽点头，下车之前，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厉明渊没有回复，车子很快开走。
云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觉得脑袋还是有些晕，这才转身回到了别墅里面。
卧室里都是厉明渊的味道，他似乎很喜欢檀香，小小的香薰灯一直放在床头。
这个香味确实很宁心静气，云伽躺在床上，情绪也舒缓了很多。
她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因为她听见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云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衣架上的大衣和不远处书桌上的手机来看，应该是厉明渊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好像闻了一阵熏香之后，云伽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头晕了。
厉明渊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她坐在床上，“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慵懒，似乎还带着一些水蒸气。
云伽“嗯”了一声，厉明渊又说，“继续睡吧，明天一早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云伽怔了怔，说，“明天没请假，下午的时候杜姐给我发了消息，要我准备明天的开会材料。”
厉明渊点了一支烟，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呼出一口烟圈。
“厉氏集团没了你倒不了，你这个样子要是猝死在工位上，是不是还要算工伤？”
云伽噎了噎。
这个人的嘴里一向没什么好话，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她知道厉明渊是在好心帮她。
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云伽翻身下床，没有穿拖鞋，赤着脚踩在亮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站在厉明渊身边，伸出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角，往下扯了扯。
厉明渊挑眉看她。
云伽的声音软软的，“厉少，我回不了家了，这几天都有警察在……而且……”
她半垂着头，柔弱得好想叫人把她揉碎。
“我一个人住在那里，很害怕，厉少，你收留收留我，好不好呀？”
厉明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如果我说介意的话，你是不是要去睡大街？”
云伽恰到好处地蹙起眉头，显得她有些委屈，但又不会生他的气。
“那我就只能去医院睡陪护床了，只是陪护床又小又硬，我怕我睡不惯，要是影响了我的身体状态，在工作里出了什么差厉……厉少会怪我吗？”
她水润的眼眸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厉明渊吸了口烟，不知道是不是云伽的错觉，她觉得他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很淡，看不真切。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脸，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一样。
“云小姐，你这些自以为很聪明的把戏，以为能瞒得过谁？”
欲擒故纵这一套，她一直都挺会玩。
云伽笑了笑，双手环过他的腰身，踮起脚尖，轻吻他的喉结。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云伽抱住他，仰起头。
“厉少很喜欢，不是吗？”
厉明渊轻笑一声，没有再和她说话，而是打电话给陈明恩，让他明天送一些新的洗漱用品过来。
末了，他又看向云伽，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
“我这辈子做过的善事可都是为了云小姐，”他说，“你可要好好回报。”
云伽伸手解开他的领带。
“厉少喜欢什么样的回报方式？”她说，“只要你舒心，我什么都愿意。”
厉明渊拍拍她的脸。
“乖。”
他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看了眼时间，径直离开了卧室。
而云伽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良久，她垂下眸，微微地松了口气。
她总算是留在了这里。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还是有些痛。
只是……云伽想，或许，这会不会就是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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