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流星火雨舞漫天
蒋涉猎环顾升起的红光,心中惊奇不已,脚下下意识向伴月剑退去,要护剑周全。却瞥见身后一个黑影掠过,他回首一看,那黑影正是冲伴月剑而去。
蒋涉猎岂能容此人得逞,口中轻“咦”了一声,铁爪便要伸出,却听耳边一声冲天巨响猛地炸开。直震得他身形一晃,手中也跟着慢了。那黑影却只是顿了一顿,已经急忙提着伴月剑奔走。
校场之中随着爆炸声顿时乱做一团,那凌空而现的红光,咋一看只当是烟花,却不料爆炸开来的威力竟这般巨大,便是数门火炮齐发料想也不过如此。
但众人殊不知,这好戏还在后头。红光转瞬便已熄灭,夜幕中传来密密匝匝的“倏倏”声。宛如暴风中的森林,枝丫林叶在不断颤抖摇晃。
还未及众人反应过来,这耸人的声音由远而近直逼下来。无数个黑点在半空中又重新擦燃了火光,化作漫天火雨临头浇下。
一时间,流星如蝗,火芒若雨,劈头盖脸地朝着校场中央铺天盖地而下。仰长脖子翘首待看的众人,这才发现这并非烟花,而是那杀人的箭雨!
刹那间,校场中响起无数的惨叫。流星火雨所到之处一片尸山血海。有勇胆之人,抄起手中的兵器去硬接那骤雨般狂落下来的飞箭。但支撑不了片刻,旋即便被射成了马蜂窝。
人群不住地朝着背后退去,但这流星火雨乃四周往校场中央而发,哪有容生之所。无数的侠客被践踏在脚下,又继而被乱箭射死。
临危之刻,甚至有拿他人身体做挡箭牌的下流举动。但那火箭却非比寻常,一触及物体便爆炸开来,混乱之下人流拥挤,更是惨象环生。
蒋涉猎已经顾不上追寻伴月剑的下落,凭借着高超的轻功,急速朝着近处的屋檐躲去。
狄秋见状厉声对季先生道:“快发信号给云娘,我去救蒋涉猎!”说罢,不等季先生回应,冒着生命危险冲出了钢骨铁伞,朝着校场之中飞奔而去。
所幸,狄秋身在校场外围,没有受到人群拥挤,几个箭步便闪入一间房屋。那火箭擦着身子,在他耳边掠过,几次三番差点就要被射中。好在狄秋速度奇快,这才侥幸躲过,但仍觉得背上汗毛直立,整个人凉了半截。
蒋涉猎亦在屋内,与生还的几人翘首看着屋顶严阵以待。但旋即蒋涉猎便发觉了不对劲,他抽了抽鼻子,脸色陡然大变:“是火油!”
话音刚落,一朵火星从屋顶中落下,蒋涉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急奔过去,一把抓住火箭,反手就甩向屋外。
刚好伍庆胜正要冲入屋内,还未及反应过来,胸口便已经中箭。蒋涉猎身旁一人怒吼一声,手中长枪骤然疾发,直搠向那人腹部,直把他抵了出去。蒋涉猎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伍庆胜一母同胞的兄弟伍庆捷!
“砰!”火箭在伍庆胜的身上炸开,伍庆捷连手中的长枪也不要了,竟顺手一送,将兄弟的尸体一并推了出去,这才解了这火箭在这屋内爆炸的危机。
狄秋这时再不等待,一个快步上前抓住蒋涉猎的手臂:“此地不宜久来,速同我来!”
“是你!”蒋涉猎惊呼一声,但脚下却没有动。外面的情况却与这里相比却又能好几分呢?现在冲出去又怎能活下来?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信号升空的响动,一连五发没有间隔。狄秋知道,这是季先生发的,也就是说云娘那边已经要开始行动了。
想到这里,狄秋不能再等,口中催道:“横竖都是一死,怎能不搏?”
随即,狄秋一脚踢开了房门,手中支其一块门板举在头顶,已经冲了出去。
蒋涉猎见状,一咬牙也踢开了一块门板跟了出去。余下众人听着屋顶“扑簌簌”的响动,已然头皮发麻两股战战,也是争先恐后抢了门板护在头顶冲出了屋子。
后头有几个俨然被吓破了胆,犹豫只是几息之间,却已经自断生路。当他们要再跟出来的时候,火箭便在这是突破了屋顶落了下来。爆炸声中,火油一点即燃,又续上更剧烈的爆炸。
整排房屋顿时被掀顶而起,垮塌声中,扬起无数尘埃与流火。黑烟弥漫,催瓦断梁,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整个机关城的云霄。转眼之间,校场之内已宛如人间炼狱。便是十殿阎王在此,也必觉地狱应如是。
蒋涉猎跟在狄秋的身后亦步亦趋,旋即又有几间民房爆炸,几乎就在耳畔。大地隆隆,硝烟漫天,黑暗中红光犹如不散的鬼火,幽幽升腾,将天际照得透亮。
狄秋跑了不远,只见那校场之外,却与其中无异,也成一片火海。他止不住震惊,这朱谦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为防有漏网之鱼,在外围也铺设这般周全。
但还未及他稍歇片刻,忽然一点啸声再一次凌空而起,紧接着四周又一次出现了那夺命的红光。
“是第二波!”狄秋大喊了一声,“大家快趴下!”
直到现在,狄秋才发现原来这朱谦所布置的“烟花”威力竟如此巨大。这般杀器,若是搁置战场不一定能发挥大作用,但在此处却是所有人的噩梦。
铺天盖地的火雨再一次淋头而来,狄秋抓住蒋涉猎的手臂,与另外几人铸起一道木墙,急忙矮下身子在一处小巷中蹲伏。但这火箭威力之巨,远超狄秋的想象。几人不过支撑了片刻,木板便撑不住爆炸分崩离析化作木片。
“现在怎么办?”蒋涉猎冲着狄秋的耳边大喊道。
话音刚落,身旁的一人手中木板已经被彻底炸坏,旋即死在了墙根,背上被插满了无数已经熄灭的火箭。照这样的攻势看来,现在便不用去数也知道,这校场中九成九的人已经殒命。
但狄秋知道,这还远远没有到头。第二波火箭落完,耳边的声音顿时消减。但紧接着,从屋顶之上赫然跃出几个黑衣人,手中皆是带着铁爪,朝着校场中央飞奔而去。
朱谦在钢骨铁伞之下安然无恙,带着下手从容地站起身来,冲着围拢过来的黑衣人点了点头,指向一间还安然无恙的民房。黑衣人心领神会,越过满地陈尸体冲入房中,厮杀声瞬间蔓延开来。
“狗贼,毁我奇兵会,我饶不了他们!”蒋涉猎低声怒吼,手中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狄秋好不容易救出了蒋涉猎,岂会让他再回去生事。口中忙道:“圣公有命,自保为上!”
“你说什么?”蒋涉猎身子不经意地一抖,眯着眼睛看向狄秋。
狄秋知自己非拿着“圣公”压他不可,口中续道:“这是圣公的意思,你敢不听吗?”
蒋涉猎一听此言,面色骤变,狄秋只当他识破了自己的谎言,却不料蒋涉猎却忽然暴起,手中铁爪一左一右抓住身旁两人的脖颈。
狄秋还未及反应,蒋涉猎又冲向了落单的伍庆捷,伍庆捷大惊失色,提足就要逃跑,却见两枚铁菱一上一下,分别打在他的后脑与后心,直取了他的性命,又是蒋涉猎出的手。
“随我来!”蒋涉猎一声令下,丢了手中的木板便朝着巷外飞奔而去。
而另外一边,云眠霞在瞧见五法信号升空之后,便跃入院内,找到了狄秋所说的挂着锁链的柴房。当即便用手中的藏云剑一剑劈开了锁链,冲进了屋内。
“云娘!”姜水心见到云眠霞顿时吃了一惊,“你没有与阿和公子同去吗?”
云眠霞道:“季先生看了你给的令牌以后,就跟他去了。你那令牌还有吗?可否也给我一个玩玩?”
姜水心止不住地笑出了声:“那可不是用来玩的。”
正当两人说笑之际,华夫人已然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走入了院落。见柴房的门洞开着,忙大喊道:“阔河!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殊不知,真的阔河早就死在了云来客栈,此时压根就不可能有人回答她。
云眠霞听到声响,急忙带着姜水心三人出了柴房。见到华夫人,她“咦”了一声,心中暗道:怎么没听狄秋提起过,还有个女人?
姜水心冲华夫人道:“你的事情败露了,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姜水心,机关城已经由我掌控,要逃的只怕不是我,而是你吧?”华夫人冷笑道。
云眠霞将手中的藏云剑一指:“抓了你,我们还怕出不去吗?”
华夫人脚步微微后移,但旋即冷静了下来,忽然哈哈大笑:“哈哈哈……你抓了我又如何,我的计划已经实施,断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你真是疯了!你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会害死多少无辜的百姓!”姜水心厉声斥责道。
华夫人面对姜水心的责问,只是冷眼瞧视无动于衷,口中淡淡道:“知道又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牺牲些无关紧要愚民又有何不可?”
“你这毒妇!”姜水心咬牙切齿道,“我父……我爹怎会看上你这种人!”
华夫人也不管姜水心如何辱骂自己,只是慢条斯理地言道:“你可想清楚了,是要取我的性命还是赶紧去救那些无辜的蝼蚁。”说罢,猛地掀开身上的袍子,露出裹在腰间的炸药,旋即将火折子吹燃,缓缓靠近引信。
云眠霞见状惊了一跳:“你这婆娘是疯了吗?”
一旁的姜水心见状连忙拉住云眠霞的手,摇了摇头。以她对华夫人的了解,就算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这女人也是绝对不愿认输的。
“这里发生的事,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他,到时候……”
姜水心话还没说完,便被华夫人急忙打断道:“那他也要信你才行!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留着性命逃出去再说吧。”说罢,手中捏着火折子,开始慢慢朝着院外移动。
云眠霞眼看如此,却也无计可施。要说自己可没有把握,在这女人点燃那炸药之前将其拦下。要是有个万一,只怕他们五人都要葬身在此处。
眼看华夫人已经走出了大门,云眠霞不禁气恼道:“难道就这样让她走了?”
姜水心听了却只是不住地摇头:“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阿和公子能够成功保下蒋涉猎了。我们快去找他汇合,若再迟,恐又生变。”
云眠霞无奈,只好收回了藏云剑,带着姜水心三人冲出了院落。没走多远,便见到一人举着钢骨铁伞朝他们走来。云眠霞定睛一看,喜道:“是季先生!”
季先生发完信号之后,就马不停蹄地朝着狄秋之前画的地图寻来。但因为身上还带着伤,所以走得不快,直到这时才到。
见到姜水心三人,他急忙上前问候道:“二小姐,你可无恙?”
姜水心点了点头:“多亏了云娘,我们没事。阿和公子呢?他怎么没有与你一行?”
“阿和公子冒险去救蒋涉猎了,临行前将这钢骨铁伞交给了我。”季先生道,“华夫人呢?”
姜水心听季先生提到华夫人,只是脸色一沉,没有开口。倒是云眠霞不服气道:“给疯婆子跑了,我还想拿她做人质,可她……”
“不必说了,我都明白。”季先生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知这华夫人的为人呢?但只可惜她棋差一着,不知道狄秋已经得知其与朱谦的秘密。不仅如此,就连现在唯一知道封城机关开启方法的蒋涉猎,也在狄秋的掌握之中。
一旁的宁俊涛见着几人又开始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急得是抓心挠肝。但之前听到姜水心是当今红颜公主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对于他们的事情,还是越少知道的越好,于是干脆把一肚子疑问藏在了心里。
口中只敢这样问道:“那我们现在如何与阿和公子汇合呢?我方才听到远处传来爆炸声,还有巨大的火光,这是打战了吗?”
季先生看了宁俊涛一眼,口中叹道:“只怕真正的战场也比不上此处惨烈之一二,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毫无人性的屠杀!”
“那狄……阿和他现在岂不是很危险?”云眠霞一听情况严重如此,顿时心急如焚,巴不得长上翅膀赶紧飞去帮狄秋的忙。
姜水心最知云眠霞心意,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安慰道:“阿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不必为他担忧。若是贸然前去校场,再陷入麻烦,到时候阿和公子却是没办法来救我们了。更何况这满城的百姓还需我们前去搭救,晚了只怕……”
“可是……”云眠霞自然晓得狄秋一人与全城百姓孰轻孰重,但要她不去担心狄秋的安危,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姜水心知她对狄秋的感情,忙出主意道:“为今之计,只有去往打开封城机关所在,同阿公子汇合。那蒋涉猎若是已经与阿和公子同行,那第一时间去的便是那处。云姑娘之前你与阿和公子共入底下迷宫,可还记得那出入口在何处?”
“对了!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云眠霞喜道,“那出口就在荟云间不远处的一间民房的后厨里,我们现在马上赶过去,定能遇上他们!”
“等等,我有话要说!”季先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说道。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
“啪啪。”只见季先生忽然出手点住了姜水心的穴道。
“季先生,你……”姜水心身子一僵,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季先生。
季先生叹了口气:“二小姐冒犯了,我不能让你又半点损伤。”
“营救百姓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小月你立马带着二小姐与云姑娘离开机关城!”季先生转头对小月吩咐道。
“小月明白!”小月急忙扶住姜水心的身子,重重点了一下头。
一旁的云眠霞没有想到季先生会这么做,但想来还在也是最不是办法的办法了,毕竟水心不会武功,自己也不希望她再有什么不测。
于是,云眠霞也不再迟疑,急忙带领众人,朝着荟云间的方向赶去,而季先生则回去朝着机关城的中心而去。
而此时,狄秋与蒋涉猎已经先到一步。蒋涉猎见四下无人,便试探地问道:“你说是圣公的意思,可有凭证?”
狄秋早就料到蒋涉猎会有此问,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口中反问道:“梅崇祖此人你了解吗?”
“了解如何,不了解又如何?”蒋涉猎脚下一滞,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狄秋冷冷道:“你可知这次阴谋夺取机关城的主使之人便是那朱谦吗?”
“是他!”蒋涉猎身躯一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百花门有这样大的胆子,会对这机关城下手,不禁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但旋即,蒋涉猎便不相信道:“不对,这机关城守备严密,他朱谦不可能将那流星火雨箭偷运进来。况且还有那房屋中的火油,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所以,我刚才才要问你,你梅崇祖此人你了不了解?”狄秋道。
蒋涉猎就算是再傻,也听得出狄秋这话中的含义,口中难以置信道:“你是说梅崇祖背叛了圣公,为朱谦运这些东西入城提供了途径?”
“不是他,还会是谁?”狄秋冷笑了一声。
蒋涉猎齿门紧叩,但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狄秋瞧得出他与这梅崇祖交情匪浅,于是忙又道:“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你自己,事发之前,这梅崇祖可曾向你通报过今日之事的其中万分一二?而事发至今,他人又身在何处?”
“这……”蒋涉猎浑身一僵,这才信了狄秋所言,“怪不得今日我没有见到他出现在奇兵会,原来是这样。此人胆敢背叛圣公,他日我定要将他……”
蒋涉猎话还未尽,便被一旁的狄秋打断道:“还轮得到你?事到如今,只怕他早已逃之夭夭,哪里还找得到踪影。像这般天大的失察之罪,你蒋涉猎可责无旁贷。”
“嘶……”蒋涉猎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梅崇祖已经……”
“哼,莫不是你只晓得和他的私情小谊,却连大是大非也分不清楚?还是你也与梅崇祖一样,早已对‘圣公’其了不臣之心?”狄秋声音中蕴含着怒气。
“不,不敢……”蒋涉猎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阿和在之前的比试中为何会输给那吴某人,原来这阿和并不是真的不会武功,而是同梅崇祖一样擅于伪装的自己人。
这样说来,他之前之所以与那百花门的少门主朱谦,走得如此之近也是故意为之。想必定是早就发现了其私下里有些异常的举动,这才故意交好,方便自己深入调查。
想到这里,蒋涉猎顿时戒心全消,忙抱拳道:“方才是老夫冒昧了,多亏了阿和兄弟暗中帮忙,否则老夫只怕是到死也闹不明白,是谁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看到蒋涉猎上钩,狄秋心中顿时一松。想不到自己三言两语就这么让那梅崇祖做了替死鬼,倒是一举多得。而且,最幸运的是,这梅崇祖已经永远也没有机会再来拆穿自己了。
现在细细想来,能帮助朱谦瞒天过海将那些玩意弄进这机关城来的,除了华夫人外,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把这人抖露出来的最好时机。这蒋涉猎背后的圣公究竟是谁,才是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蒋先生,事不宜迟我们快些下去吧。”狄秋指了指进入地下迷宫的入口,也就是那口铁锅下方的灶台。
蒋涉猎点了点,便一马当先跳了进去。狄秋见状,急忙偷偷将姜水心给自己的令牌搁在了灶台上留作记号,紧接着也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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