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旧疾
更深露重不知寒，秋月如霜照未眠。
庭院里漂浮着若有似无的雾气，月亮高高挂起，却被乌云笼罩，更显清冷，萧北辰不由得后悔自己穿少了。
他原本为了展现出自己对苏染染的关心，特意只穿了一身睡觉时的寝衣，外面披了一件大袖，想营造出一种临睡前听闻后者不吃不喝的消息，心里着急，什么也顾不得，便赶过来了的假象。
按照他的设想，到了之后安慰几句，然后引入正题，让苏染染得知皇上和大理寺的阴谋，内心震怒，听从他的建议，把脏水泼到康王爷身上去。
萧北辰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到底是北国储君，若说一点谋略和野心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北国和此地虽然目前看来关系还可以，但若是此地乱起来，北国趁虚而入，说不定能直接吞并。
这样大的一块沃土，地大物博，如果可以收入囊中，为己所用，何乐而不为呢？
书里说过，一个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所以，萧北辰巴不得他们内部乱起来，狗咬狗，越乱越好，这样北国才能趁机得到好处。
顾靖琛倒了，皇帝的帮手只剩下顾靖沅，不管此人靠不靠得住，始终是个隐患。
谁知道，来了之后，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秋风萧瑟，萧北辰拢了拢披风的衣领子，只觉得鼻子泡都快冻出来了，简直冷得没有边边。
见苏染染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强压下不耐烦地情绪，道：“那好吧，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不过你一定要尽快做决定，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大理寺那群人审讯的手段，即便没有什么，也能审出来什么。”
“什么意思？”苏染染懵懵地看着他。
萧北辰现在一看到她这副蠢样子就来气。
亏得这段时间他还觉得这个女人温柔大方，挺好相处，并不如传闻中那般粗鄙无礼，合着全是假象。
“老虎凳，辣椒油，火馒头，大理寺那帮人的手段可多着呢。淳王爷虽然正值壮年，但落到他们手里，也不知道能熬过多少道刑罚。许多人便是熬不住了，想快点求个解脱，没罪也宁说自己有罪。”
苏染染不吭声了。
“我言尽于此。漂亮姐姐，淳王爷的命，可就全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他转身就走，不知道在他走后，苏染染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出了曲水阁，使君迎上来。
“主子，那边遣人来问，我们这里是否一切顺利，该怎么答复？”
萧北辰单手负在身后，表情并不愉悦。
“这个女人太优柔寡断了，必须给她下一剂猛药才行，否则的话，等她做出决定，顾靖琛都该老死在狱中了。”
使君试探地看了看主子：“世子的意思是……”
萧北辰瞥了他一眼。
“只把人抓走，吓唬得了谁呢？叫那边也想想办法，有句话说得好，关心则乱嘛。顾靖琛要是好端端的，苏染染这边还怎么乱得起来呢？”
“是，属下这就去办。”
使君应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萧北辰再次提着食盒来到曲水阁。
经过一夜，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管今天苏染染再怎么哭，再怎么闹，他也要陪着，不能崩人设。
出乎意料的是，苏染染睡了一觉之后，平静了许多。
要不是眼底一片青黑，萧北辰还真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的，自家相公被冠上这么重的罪名，还能睡得着。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苏染染慢吞吞走到桌边。
“漂亮姐姐，我放心不下你，害怕你又像昨天晚上一样不肯吃饭，所以特地过来监督你吃饭。”
说着，萧北辰把食盒放到桌子上。
“今天小厨房蒸了蟹黄汤包，我早晨也吃了几个，味道不错。如今秋日里，正是吃大闸蟹的好时节，我还给你拿了些花雕酒来，螃蟹太寒，酒可以暖暖身子。”
苏染染疲倦地坐下。
“真是多谢你了。如今我的心思，只怕都要放在靖琛的事情上，不太能顾得到你。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绝非故意，希望世子多海涵。”
萧北辰皱了皱鼻子。
“漂亮姐姐，你说这种话就太见外了。我自是知道的，你只管忙你的，不必顾忌我。”
苏染染吃了还没两口，周思云从外面着急地小跑进来，脸上满是仓惶神色。
苏染染心里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周思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我哥说，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说王爷犯了旧疾，昨天晚上在狱中晕倒了！”
“什么！”
苏染染猛地站起来，因为低血糖，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萧北辰眼疾手快地接住她。
“漂亮姐姐，你千万别着急，眼下这情况，急也没有用。你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苏染染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眼睛只盯着周思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晕过去呢？是不是……是不是大理寺那帮人对他用刑了？”
周思云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苏染染咬了咬下唇，心里急得不行。
顾靖琛体质特殊，她是知道的，当日为了救自己，便是经脉逆行，暗地里养了许多日才好转。
现在他在狱中出事，鬼医又不在身边，倘若被派过去的太医诊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敢赌人性，顾靖琛的体质太特殊了，等于直接把把柄交到了敌人手上。更可怕的是，他的血可以治病，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行走的万能药引。
除了怕这一点，苏染染更怕的是，没有鬼医，寻常大夫兴许没有碰到过这样棘手的情况，反而延误了病情。
她心乱如麻，当即道：“不行，思云，你马上替我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大理寺，亲自看看靖琛，否则我实在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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