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惊马
八方来客饭庄不接待周思云这样的小人物，顾靖琛婚宴那日，她作为幕僚的家眷受邀参加，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饭菜，胃口跟牛一样好。
但在苏染染面前，她还是想尽力维持住矜持。
“我可不是馋嘴，只是当时你没吃上嘛，毕竟也是承载了你过去回忆的一家店，既然今日得空出来，不如咱们就去那里吃吧。”
苏染染垂眸。
嗯，确实是承载了过去的回忆。
从前娘亲精细，对吃的要求很高，但她又是极好的脾气，不喜欢奢靡，更不会铺张浪费，只有爹爹发了俸禄，或是朝廷有赏赐下来的时候，才会出去吃顿贵的。
爹爹一介武夫，大字不识几个，用他自己的话说，山猪吃不了细糠。但他愿意去迎合娘亲，去理解她。
于是，小的时候，苏染染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跟着爹爹娘亲一起逛大街，吃好吃的。
这家八方来客饭庄，在她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就像周思云说的那样，味道确实是极好的，只是价格在一众饭庄中间，也算是天价了。
她还记得，菊花鱼卷香嫩鲜美，桂花糕香甜滑口，还有莲子羹，莲子软糯，粉粉的口感，每次去都要点。
“好啊，那就去那里吃吧。”正好她也多年不曾踏足。
到了店门口，周思云向店小二展示了王府玉牌，后者立刻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包厢，找了个靠窗的好位置。
今日苏染染做东，周思云大手一挥，让小二把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上来，样子豪气万丈。
“十几道招牌菜，我说姑奶奶，咱们可只有两个人，两个胃，这么多菜，怎么可能吃得完呢。”
她倒不是心疼钱，只是不喜欢浪费。
“放心吧，要是吃不完，就让小二帮我们通通打包，回去给我哥也尝尝。他们这边服务可好了，菜都能帮你打包好，就连这些汤汤水水的也会用砂锅仔细装上。”
苏染染听得好笑：“我们都吃的差不多了，把剩饭打包给你哥，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左右有公筷在呢。这么贵的菜，我哥他最好说话了，从来不矫情，肯定不会介意的。”
周思云在座位上摇头晃脑，难得流露出小女儿家情态。苏染染本就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报答都来不及，自然也不在乎这些钱，便随她去了。
等上菜的间隙，她不经意地扭头，望向窗外，却意外看到了一抹淡漠清冷的白影。
正值中午，楼下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行人，男男女女，但是他却是最特别的那个。
一袭白衣在繁荣的闹市中，显得格外扎眼。缓步走在路中央，仿佛所有的喧嚣都近不了他的身。
“怎么了这是？你一个人仰着脖子看什么呢，我也要看。”
周思云见苏染染不说话了，顺着后者的视线看过去，很轻易的就能发现那道颀长的身影。
“这不是康王爷吗？”周思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顾靖沅，“他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身边连个小厮也不带？”
到底也是个王爷，忒低调了点。
两人说话间，忽然听到楼下一阵惊声尖叫，随之而来的，还有狂乱的马蹄声。
“马惊了！让开让开，快点让开啊！前面的都让开，不要挡着路，马惊了，不要挡着路啊，撞死不管！”
马车上的车夫发出无力地吼声，由远及近，提醒行人们都让开，以防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只见一匹狂奔的快马拖着一辆不算华丽的马车，朝着闹市的方向疾奔而来。由于速度实在太快，扭七扭八，加上后面拉着的车厢并不算小，不时冲撞到路旁的小摊贩。
原本好端端行走在道路上的人怕被马蹄子踢到，吓得四处躲窜。小孩在路中间吓得哇哇大哭，有好心人将他抱走，还有人虽然及时避开了马车，但是路边摊贩的东西散落一地，把人绊得东倒西歪。
“让开让开，都让开啊！这马受了惊吓，不听话了，大家都让开，让开啊！”
慌张的嘶吼混合着行人的尖叫，马车继续在狂奔。
八方来客饭庄对面正好是一排小商铺，卖一些小玩意儿。眼下商铺里面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大多数还是女子和孩子，若是马车冲过去，一定有不少人难以逃脱。
苏染染想到这里，急了：“思云，快！”
周思云明白她的意思，二话不说，从八方来客饭庄二楼的窗台上跳出去，几个起落，飞速朝着马车奔去，仗着身形娇小，很轻松就落在马背上。
接着，周思云抓起马儿身上的缰绳，用力向后一拉，想要控制住马儿，让它停下，谁知，惊马就像是疯了一样，嘶鸣之后，根本控不住，更疯狂地朝着人群奔去。
周思云没办法了。
这种时候，人命天大，为了能救下那些人，除了牺牲一匹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她咬咬牙，动作迅速地从靴子底下抽出一把匕首，然后动作快准狠朝着马脖子的动脉处扎过去。
这匹疯跑了半天的惊马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一人高的高大的马匹轰然倒地，马车也终于停了下来。
苏染染知道没事了，长舒了一口气，顾不上什么饭菜不饭菜的，提起裙摆，立刻走下楼去查看。
虽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但是一路的狂奔，还是造成了不少人受伤。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就在马车停下来的刹那，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顾靖沅恰好也站在离马车停下不远的地方，刚才的那场骚动，也让他心有余悸。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人家跌倒在地，不少人生出恻隐之心，担心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于是都围了上去。
顾靖沅也是一样，在老人的身旁蹲下，低声问道：“老人家，您怎么样，没事吧？腿脚有没有受伤，还能不能走动？若是不能走动了，我派人把你送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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