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宋氏
叶氏回到姜府后，先是匆匆忙忙地派人请来好几个郎中为姜灵溪疗伤。
她好不容易将姜灵溪的事情安顿好后，当天晚上又火急火燎地去了趟叶天府上。
一路上，叶氏都心神不宁。
那袁九如今是叶天身边的侍卫统管，原本她借来袁九做事是得了叶天允许的。可刺杀姜绾的计划是她临时想到的，并没有提前与叶天商量。
只是如今袁九被抓入狱中，若扛不住官差的审问下暴露了他的身份，只怕会给叶天也引来灾祸，因此她必须尽快与叶天通气。
然而叶天并不在府内，他的妻子宋氏接待了叶氏。
宋氏细长眼睛，穿着石青色素面妆花褙子。她四十不到的年纪，确实是个极有城府的女子。
她知晓叶氏的来意，屏退了下人，将叶氏请到了自己的院中正厅。
“袁九一出事，这事便传到老爷耳中了。如今他已做了周全的布置，这袁九活不过今天晚上，而且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宋氏说道。
叶氏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问道，“莫非京都指挥使司中也有二哥的人?”
宋氏笑了笑，“三妹何需打听这些，你现在该做的，是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干净，可别让旁人察觉出端倪来。”
叶氏一惊，突然感觉自己深夜大张旗鼓地到来叶天府上，实在有些不妥，容易惹人非议。只是事出紧急，她也没有时间考虑这么多。
“今日昭华郡主也受了伤，因此南安侯认为此事是针对他而来的，想来他不会善罢甘休。以南安侯的本事，只怕不难打听出袁九的身份。”想到此处，叶氏又有些慌张起来。
宋氏不紧不慢道，“那又如何，凡是都讲证据，只要袁九一死，便是死无对证了。”
“确实如此，劳烦二哥与二嫂了。”叶氏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面上露出感激之色。
只是一想到袁九，叶氏摸着心口处，还是感到一阵唏嘘。
这袁九原是叶氏父亲家中的家奴，与叶氏有些自幼相识的主仆情分。因此袁九才会在没有告知叶天的情况下，擅自帮叶氏去杀人。
“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三妹不必太客气。”宋氏先笑着说道，随即话锋一转，“只是这件事情你做得太欠考虑了，你这般鲁莽行事，险些将整个叶氏都陷入困境。”
叶氏神情讪讪道，“二嫂教训的对，这件事确实怪我考虑不周。”
“你向老爷借袁九之时，可没有事先说要做这般危险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下杀人，实在是糊涂。”宋氏说完，目光也缓缓变得犀利起来。
今日叶天不在，也是暂时不想再见到这个愚蠢的堂妹，便让宋氏代替自己出面敲打一下叶氏。
只是他虽然恼怒，却也不得不为了大局着想，替叶氏的行为扫尾。
叶氏脸色一白，又说道，“我本意是想斩草除根，谁知她竟然有那样的手段。”
宋氏神色冷了一分，摇头道，“对于那个叫姜绾的丫头，三妹你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二嫂有所不知，这丫头实在有些邪门。她明明是个乡下长大的丫头，见识和手段却十分了得，实在是难对付。”叶氏咬牙说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非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容她呆在姜家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利益，毕竟无论如何你也是她名义上的嫡母，她难道敢在明面上忤逆你吗。”宋氏继续说道。
叶氏恨声说道，“这丫头胆大又狠毒，如今还有老夫人给她撑腰，她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母亲。”
宋氏摇头道，“退一万步说，将来她总是要嫁出去的，还能一辈子在你跟前碍眼不成。将来你为她寻个桩普普通通的婚事，将她远远地打发了便是了。”
叶氏深吸一口气，还是觉得胸口郁结难忍。
“可是今日溪儿因为她伤了脸，我着实不甘心。”叶氏攥紧手指说道。
宋氏心中对叶氏有些不屑，面上却端着笑容不显露。
姜灵溪受伤又是谁导致的？可叶氏从来不会反思自己，只会一昧责怪他人。
“三妹，我说了这么说，却不知道你究竟听进去多少。只是你现在除了溪儿，还有少清，你背后还有叶氏一族，何苦非要钻这个牛角尖。”宋氏依然劝道。
“我明白二嫂是全心为我考虑的。”叶氏面上笑得十分热络，心中却暗想受伤的不是宋氏的孩子，宋氏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宋氏打量着叶氏的神情，猜测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便也不想再多言了。
她并不喜欢这个自私的小姑子，但是叶氏家族十分重视血脉，她不得不和叶氏又往来。
叶氏见袁九之事已得到了解决，便也转移了话题。
“二嫂，其实今日前来我还有一事相求。”
“三妹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宋氏笑道。
“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溪儿也到了快及笄的年纪，她的亲事是我眼前的头等大事。”叶氏微笑着说道。
宋氏微微思索，说道，“这日子倒也过得真快，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往后若是有机会，我也会帮你留心下合适的人家。”
叶氏眼珠转了转，笑道，“我知道二嫂与阁老夫人一向交好，若是能请到阁老夫人做媒，或者是请她帮忙引荐一二...”
她停顿了一下，笑着打量宋氏的神色。
她指的阁老夫人是当今内阁首辅叶磊之的妻子向氏，她知道宋氏和向氏一向交好，往来密切。她们两人也都是出自文臣世家的嫡女，两人除了有一层姻亲的关系，她们原本在闺中就是密友。
见宋氏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下，叶氏又笑道，“是我太冒失，倒叫二嫂为难了。”
“倒不是我托大不愿帮忙，只是阁老夫人性子你应该有所耳闻，她素来不喜交际，也不爱参与这些做媒之事。”宋氏笑着说道，面色也并未露出尴尬之意。
她说得也都是事实，向氏为人清高冷漠，最爱做得事情便是研究史记与古籍，而对于社交宴会，她一向很少参与。
只不过这在叶氏眼中，向氏只是自命不凡，端着首辅之妻的架子而已。她认为向氏是看不上她叶家旁系庶女的身份，也看不上姜府的门第，因此不愿意与自己有往来。
叶氏见宋氏推脱，脸上笑容不减，她又向身后的杜鹃递了个眼神。
杜鹃连忙取出了随身带来的红木盒，似是无意间打开了木盒一角，露出了里面金光闪闪的金子。
“辛苦二哥二嫂为我筹谋，这是我的心意，二嫂不必推却。”叶氏笑着，示意杜鹃将盒子交给宋氏。
“妹妹客气了。”宋氏面上不动声色地笑道，觉得这叶氏也算有些眼力见儿，便让身边的心腹妈妈接过了木盒。
叶氏眼神闪烁，笑道，“还有我刚才说那件事情...”
“你放心，溪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宋氏微笑说道，言语间却也没有直接保证要做些什么。
叶氏又与宋氏客套了一番，才动身回了姜府。
想到刚才给出去的金子，和那宋氏滑不溜秋的做派，叶氏隐隐觉得心疼不已。
但她转念又想到袁九的事情不会再波及自己，心中悬着的大山又缓缓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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