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判若两人
屋中内室还是和从前样的摆设，可摆放的有些杂乱。没有守在这里的贴身丫鬟，半掩的窗子挡住了阳光，显得屋中有些海暗。
“夫人，我和大小姐来看您了。”眉姨娘率先走在人群前，步子走得极快。
她面露关切，心中却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叶氏落魄的样子。
姜绾面容平静地环顾四周，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荣福院的内室，只不过叶氏如今的处境，比起上次她假装自缢躺在床上时，还要更加凄凉些。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萧索寂寥的栖霞院，以及她绝望自缢的母亲。叶氏的处境的确够惨，可她无辜死去的母亲又做错了什么？
想到此处，姜绾的眸光也变得越发幽暗。
“什么人？”
叶氏坐在床上，一脸防备地看着来人，自从听到推门声她就变得格外警惕。
她的面容憔悴苍白，眼下却有两道乌青，显然是几日都没有睡好。
当她看清走在前头的眉姨娘和姜馆，目光瞬间像毒针般，直直地刺向她们，这是这道锐利的目光，丝毫不像一个病中之人该有的。
“你们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叶氏沉下脸，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她下意识地向身边看去，才想起来杜鹃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她的面容不由地多了一分尴尬和僵硬。
将自己这幅落魄的样子展示于人，还是她最厌恶的两人，让叶氏觉得难堪极了。
“母…”
姜少清刚想出言唤她，但想到还有闵大夫这个外人在这里，便暂时忍下了话语。
他对叶氏阴冷的神情的感到错愕，再看叶氏注意到了眉姨娘和姜馆，却唯独没有认出自己，心中不免地有些暗自失望。
“听说夫人昨日病了，不知您现在是否好些了。”
眉姨娘上下打量着叶氏，眼底浮起了一丝满意的笑意， 甚至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幸灾乐祸。
从前叶氏无论在何时何处都十分注意容貌和仪态，可现在的她却和从前判若两人。
平时都绾成精致发髻的头发，此时都披散在背后，衬得她没有任何妆容的脸上更加憔悴，仿佛在一瞬间老十岁。
毕竟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都被送走了，现在屋外那群看守妈妈从前都是做粗活的，每日就负责给她送些吃食，保证她死不掉就行，更不用说帮她化妆盘发的细活了。
看到叶氏这幅模样，跟着姜绾和眉姨娘身后的几个丫鬟，都不约而同露出诧异和鄙薄的神情。
“我没事，不劳你们关心。”叶氏压住心头火气，脸色铁青。
她忍了又忍，看着眉姨娘冷硬又强势地说道，“还站着这里做什么？难道不清楚我这个院子不能随意进来吗？”
这群贱人都是来看她笑话的，可她住在这个院子里一天，她是姜平远正妻的身份就一天不变，她可轮不得这群低贱的姨娘和仆妇骑到她的头上。
她攥紧了手指，如今她几乎输光了一切，唯一不能再输的就是正妻的气场和气度了。
眉姨媳看着她故作强硬的模样，丝毫不觉得害怕。一个不得夫君爱重，彻底失势的正妻，不过就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而已。
她扭着腰肢就走到了叶氏的面前，一脸关切地笑道，“夫人是误会妾身了，今日大小姐也在，我们可不敢做这种没规矩的事情。再说了，如今这荣福院不能进出，也是为了让夫人好生静养，您千万不要对老爷和老夫人积怨在心，这样反倒伤了身。”
她字句关切，仿佛很担心叶氏的身体，可字句都在戳叶氏的脊梁骨。
眼见叶氏眼中的火苗越烧越旺，姜绾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是老夫人听说了夫人身体有恙，十分关心您，还特意请来了闵大夫。”
屋中光线过于昏暗了，叶氏的注意力又全在眉姨娘和姜绾身上，她听到这话才注意到了两人身后穿着一声灰衣的闵大夫。
叶氏只好敛了敛怒容，却觉得整个胸腔都因愤怒喘气而隐隐作痛，可她终究要顾及自己和姜家的颜面，不能将怒气在外人面前发作。
“还请绾儿替我谢过老夫人的体恤。"叶氏忍气吞声地说道。
说完又连忙对闵大夫说道，“闵大夫，让您舟车劳顿了。”
叶氏又飞快地扫了姜绾和眉姨娘一眼，眼底的恼恨与防备并没有消散。
老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关心她的身体呢？那严厉又狠心的老妇，只怕打着让她自生自灭的主意还差不多。
这事肯定是姜绾和眉姨娘提出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她们不是来看她的笑话，就是来给她布置陷阱的。
叶氏恼恨的牙根都痒，脸上却无法发作一点。
“姜夫人。”
闵大夫向她拱了拱手，走上前放下药箱坐下，和气地问道，“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他当然能感受到这个屋子里剑发弩张的气氛，只不过他活了大半辈子，又曾在宫中做过医官，连后宫中的纷争和手段也见得多。他行医的原则就是只关注病情，对其他的事情全都置若罔闻，更加不会多事表态。
叶氏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更显苍白，她缓缓道，“我这几日夜失眠，到现在已经快三日没合眼了，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她这话也是半真半假，失眠是真，生病却是假。她不过就是想和从前一样，想用脆弱姿态换取姜平远的怜惜而已。
说完这话，叶氏忍不住地向周遭张望，再确认屋外没有其他动静，也意味着姜平远没有来这里后，眼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失落。
眉姨娘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别过脸轻哼了一声。
“夫人这是睡不着，还是故意不睡，好端端的，何必要作践自己的身体呢。”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些年她早就摸清了叶氏的矫揉造作的做派和路数，原先姜平远很吃她这一套，可现在他对叶氏失望到了极点，加上眉姨娘的枕头风吹得也勤，也逐渐对叶氏这招免疫了。
“姨娘可别再这里胡乱揣测。”叶氏咬牙说道，面容有一丝僵硬。
站在人群后的姜少清听到叶氏说浑身不舒服，越发替自己母亲感到了担心。
眉姨娘冷笑一声，她是真病还是假病，一会自见分晓，
“老夫为夫人号脉。”闵大夫面目平静地说道。
叶氏伸手，“有劳了。”
闵大夫为叶氏把脉，过了一会他收回手，神色也没什么异常。
他说道，“夫人脉象促快，主心火旺盛，是素日里思虑过多，才会导致失眠等症状，老夫人给您开几贴去火助眠的方子，每日早晚服两帖即可缓解。
众人的神色有了一丝细微变化，闵大夫这话之意就是说叶氏得的是心病了，那换而言之，那说明她身体没毛病，那她闹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没病装病。
眉姨娘听到这话，嘲讽般的笑了笑，果然与她预想得一样。
姜少清先是放下心来，同时又对叶氏的反应感到疑惑。
他眼中的母亲一贯是温柔和亲的，可今日的叶氏看起来阴冷又易怒，与她记忆中的母亲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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