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前世

　　向氏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姜绾会这般敏锐，能立刻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不错，前世的我，的确嫁给了菱王。”向氏坦然承认。

　　她接着说道，“若是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先帝云颂并没有驾崩，但菱王云乾还是会谋反。但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在十二年前，因为那时的菱王只是一名手无权势的普通亲王，他羽翼未丰，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撼动皇权。”

　　“原本在十二年前，我成为了菱王妃，竟发现从那时起或者说更早，菱王心中便藏了谋反的心思。他用了五年的时间去谋划，暗中笼络朝臣，连我的家族向家都因为我，而都不得不成为他的助力。同时他还培养自己的势力，在机缘巧合下还觅得一名良将。直到最后，他终于在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变中除掉了太子以及先皇的其他幼子，以皇弟的身份顺利继承了皇位。”

　　姜绾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渐渐卷起波澜。

　　向氏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你应当也能猜测出，我少时心悦之人便是叶磊之，他是我父亲的门生，翰林学士，前世一生空有抱负却并未得志。在重生之后，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我试图去改变许多事情。最初我是希望自己和身边亲近之人，都能获得一个好的结局。这一次我顺利地嫁给了叶磊之，虽然在当时所有人的眼中是低嫁，却无人知晓，我只是为了义无反顾嫁给自己的心悦之人。”

　　“所以，叶磊之的变化，以及菱王会提前谋反，是受到了你重生的影响。”

　　姜绾缓缓说道，心中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想也基本得到了印证，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

　　向氏重生导致的种种变数，让整件事情变得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她知道叶磊之深谋远虑，很早就布了一场大局，也推测菱王的谋反是他在暗中指点和推波助澜。

　　如今看来，事情的根源在于叶磊之通过向氏，提前窥探到了先机，且猜测出并洞悉了菱王在之后五年会进行的谋划举措。

　　于是他利用菱王早就有了谋逆之心，将所有的谋划提前并从他的口中说出，于是他自然可以展露头角，在暗中成为菱王的心腹。

　　“没错。”向氏平静地点了点头，承认了姜绾的推测。

　　她继续说道，“我清楚菱王一定会谋反，为了不让家族过多参与朝廷纷争，我试图去提醒我的父亲。可父亲身居首辅之位，不可避免会与菱王有接触，况且我也没有证据说服他。权衡之下，我只好将事情透露给了叶磊之，只是为了希望他能够帮我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让我很意外的是，他相信了我的重生，甚至还帮助我说服了我的父亲急流勇退，甚至辞去了首辅之位。我以为他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他会选择了明哲保身，可我却太低估他的能力和野心了。自古乱世出英豪，所以他发现了一个捷径，能够让他不必为了实现心中所想，去走那条漫长的升迁之路，却能一跃成为天子重臣，那就是选择帮助菱王登基。”

　　“我清楚他心中的抱负，以及复兴家业的愿望，自然也不希望他落得如前世一般怀才不遇的下场，所以我选择了支持他。因为有我的存在，足够让他事事抢占先机，他很快就获得了菱王的信任。只不过他野心的迅速膨胀，以及手段的狠厉是我并没有料想到的。”向氏的语气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姜绾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了叶澜烟一贯的手段的作风，她并不会是凭空就学习到的，心中不由隐隐又有了几分猜测。

　　“他为了达到目标，动手除掉了自己的拦路石？”她问道。

　　向氏微微颔首，“前世菱王登基后，刚愎自用，厉兵秣马只为开疆扩土，扩展大梁的版图。他忌惮南安侯、齐国公等武将，只信任自己结识于微时，且从龙有功的那名将才，并将他封为长兴侯，兼征西大将军。”

　　“可他认为菱王起势于兵变，此人的存在更会导致往后重武轻文的局面。于是他在那人还未发迹，而是山中一名隐士猎户之时，下手将他除掉。”

　　姜绾的眉眼渐渐深沉下来。

　　她问道，“那位长兴侯，叫什么名字？”

　　“长兴侯，姓夏名阳。”

　　向氏并没有隐瞒，往事已经尘埃落定不可改变，更不用说这是前尘往事。关于前世的所有秘密，事情的真实性也只有她一人知晓，她也并没有说谎的必要。

　　她细细思索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若我没有记错，长兴侯夫人姓姜，至于这位姜氏的出身…”

　　向氏想不起来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可。

　　她转眸看着姜绾，却见姜绾的双眸像是泛着微光的黑耀石，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她不由问道，“你们之间，莫非有什么渊源？”

　　姜绾的心中仿佛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击中，让她的心情消极和低沉了一瞬，但她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那是我的父母亲。”她淡淡开口道。

　　她的所有经历，似乎都在向氏的言语有了合理的解释。

　　在刚才失神的那一瞬，她也忍不住地想，若这一切都没有人为的干预，那她的父母都会健在。她也不会再经历这些痛苦艰辛的过往，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那她的一生将会如何度过？

　　但这种好奇之心只存在了一个瞬间，她素来不是一个沉溺往事，且能轻易被情绪所困的人，所以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若夫人的重生为因，那我的重生则为果。夫人想改变自己既定的命运，可你的每一个选择，却在不知不觉见造成了别人的不幸，当然，我也包括我。”

　　姜绾的声音轻缓，面容沉静，可眉宇之间却深深藏着戾气。

　　父亲的死亡是叶磊之下的手，导火索则是向氏的重生。而父亲的死亡又间接导致了母亲的离世，母亲的离世导致她被外祖母送入宫中，彻底地卷入了这一场波诡云谲的纷争中。

　　向氏不由地沉默了，一时间她的思虑纷乱，让她无法平息下来直视眼前的姜绾。

　　良久，她才道，“若你所言非虚，倒还真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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