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集

　　姜绾不由得心头一怔，转向琼枝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困惑。

　　“听说洛令安为人很刚直，做御史时就得罪过许多人。想找他寻仇的人怕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若不是当年你出言让他免于流放，他应该会死在路上。”琼枝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后来听说他去清骊书院做了讲师，原本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结果一年多以前，在我从舞阳回到京都的第一天，就在市集上遇上了。”

　　鹤影皱着眉头，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琼枝缓缓说道“我看到洛令安时，他正疾言厉色地斥责着一群戏班子的班主，还指出戏文中那些对长公主的不实恶言。他虽无官身，但那些班主也害怕将这件事情闹大，引来皇家的注意。从那之后，京都中就再无戏班子敢在明面上唱关于舞阳长公主的戏。”

　　姜绾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平静地说道，“不管他的为人如何，与我有何交集，这都与沈由之案是两码事。”

　　琼枝点了点头，也并不意外，她知道姜绾是个极度理性的性子。

　　她弯唇笑道，“绾绾，你说得没错。我说这些也不是想阻止你调查他，只是从前就觉得这个人有些意思，今日也正巧寻了这个机会再说正事之前，先与你说道一二。”

　　鹤影性子直，说话不爱弯弯绕绕，冷脸道，“所以刚才你一直在出言袒护他，原来你们的交情一直不浅。”

　　琼枝并不生气，笑道，“我只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傻的人，觉得有意思罢了。长公主在的时候他不巴结，不在了却要上赶着去维护名誉，这不是傻还是什么。”

　　她的言语中带着奚落，眸子却亮亮的含着笑意。

　　姜绾看了琼枝的眼睛半晌，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你一会夸他，一会又骂他，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鹤影瞥了琼枝一脸道。

　　“你与那傻子也差不多，都是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琼枝摇了摇头，反击道。

　　姜绾将两杯茶推到两人的面前，正色道，“行了，说正事，这段时间都调查到了什么，从鹤影先说。”

　　鹤影扫了一圈包间外围，确定了四处无人，才缓缓说道。

　　“小姐，按照你上次的吩咐，这段时间我都在暗中观察洛令安。他的生活很规律，除了授课就是在编书，平时里都居住在清理书院的教舍中，很少会外出，与旁人也无往来。”

　　“我还调查了一些书院中他周遭的人，大多没有可疑之处，只有一人提及的事情倒是异常。洛令安平日里从来不会晚上外出，但是前段时间的一次深夜，他行色匆匆地外出过一次，但天没亮又回来了，很是古怪。”鹤影皱着眉头说道。

　　“具体是哪一日。”姜绾问道。

　　鹤影思忖了片刻，沉声道，“就是小姐在同安草场遇刺后的第二日夜里。”

　　“那天夜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南安侯和叶天，大概都没睡上好觉。”姜绾淡淡说道。

　　“难道洛令安外出，是与这件事情有关。”鹤影问道。

　　姜绾陷入沉默，那几日，南安侯忙着逼问刺客袁九的身份，而叶天瞒着杀袁九灭口。可这些与沈由之案有什么关联，洛令安外出究竟是做些什么？

　　她突然想到了陆砚的话，第二日夜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袁九的家被烧了，然后陆砚在一堆灰烬中找到了一份入城名单，寻着这份线索找到了华临渊，最后两人抽丝剥茧找到出华临渊杀害沈由的真相。

　　姜绾心中的迷雾突然被拨开，这把火若说是叶天放得也太过于欲盖弥彰，大火将一些烧成灰烬唯独剩下那张名单也不合常理。

　　若是做出这些的都是洛令安，则会合理许多。他或许从某种渠道得知了陆砚在调查沈由之死，刻意留下这个线索，引导他往华临渊的身上调查。

　　姜绾抬起头，眸中多了一丝幽色。

　　她说道，“那一晚，洛令安身上携带着一份名单外出，然后去袁九家放了一把火，最后留下了那份名单，让名单落到了陆砚手里。”

　　琼枝似乎明白了姜绾的意思，握住茶杯的手顿了顿，迟疑开口道，“绾绾，这样说确实很合理，只不过，放火...听起来不太像洛令安做得事情。”

　　鹤影皱眉瞥了一眼琼枝，对她这番言论很不满。但她突然想到书院中，洛令安那副刚直守正，清风朗月的模样，确实不像会做出放火这种事情的人。

　　姜绾喝了口茶，淡淡道，“做御史时吃了那么多次暗亏，总不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叶家人可不同于那些欺软怕硬的戏班子班主，连陆砚调查这件事情受到了他们处处阻碍，也算经历了九死一生。”

　　她继续道，“所有曾经与沈由有联系的人都死了，这总不会是巧合把，都是叶家人在替华临渊杀人灭口。一旦叶家人发现洛令安也知道沈由本人的存在，一定会出手。”

　　况且，对洛令安来说，陆砚只是个陌生人，他并不清楚陆砚的为人以及调查沈由之死的动机，留着名单也有一分试探之意。

　　“小姐，你说得对。”鹤影吸了口冷气，看姜绾的目光多了分钦佩。

　　琼枝点了点头，正色道，“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科举事项一向是由吏部掌管的，而如今的吏部不再由叶磊之一手把控，所以我的探子这段时间又调查出了许多新线索。六年前，洛令安、沈由、华临渊是同一批参加会试的举子。”

　　“你继续说。”姜绾的神色也在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京都中有几处会馆，是给外地赴京都参加会试的举子居住的，化名为华临渊的沈由、原名为周青云的华临渊曾经是被分配在一处屋子居住的，同屋的还有四名来自大梁各地的举子。”琼枝喝了口茶，又说道，“而洛令安虽与他们是同一批举子，却并不居住在同一处会馆，论理应当是没有交集。再后来是会试，华临渊名落孙山，沈由不知遭遇何事缺了考，洛令安则是中了进士入了仕途。”

　　姜绾继续说道，“那再后来，就是我在清骊书院外遇了上化名为华临渊的沈由，意图招他为驸马。接着是周青云李代桃僵，他杀死了沈由，并在叶家的协助下顶替了华临渊这个身份。为了让他坐稳驸马这个位置，替他重新伪造了身份背景，又制造各种意外将当时与两人同屋的举子，以及其他与两人有交集的人都灭了口。”

　　“害死了这么多人，华临渊与叶家人实在是用心险恶，无耻至极，让他们死一万次都不为过。”鹤影握住拳头说道。

　　琼枝点头道，“幸好洛令安与沈由、华临渊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往来，否则按照叶家人这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势头，必然不会留下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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