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制衡
次日下午，芝兰院中，姜绾坐在庭院一角。
她手中难得的没有拿着书，只是安静地看着院中的碧瓦红墙，面色平静，似乎在等候着什么消息。
青萝手中端着茶托，她知道姜绾是在思考事情，便没有上前打扰。
一道黑影翻身进了院子，院中人却并不意外。
“小姐，袁九昨夜死了。”
鹤影一身黑衣，她面色深沉，开门见山地说道。
“知道了。”
姜绾点头道，她神色镇定，脸上丝毫不见惊讶之色。
叶氏昨日既然冒险出府，自然不会无功而返，袁九的死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青萝，备马车，我要去趟沈宅。”姜绾说道。
“是。”青萝应声而退。
姜府离沈宅很近，准备马车只是为了防止叶氏派人跟踪，混淆视听而已。
只不过叶氏现在忙着陪伴姜灵溪，分身乏术，倒也无暇顾及姜绾这边。
沈宅中，琼枝已经等候在了正厅中。
琼枝一贯爱美，以前在宫中处处受到约束，如今在江湖上闯荡反而自在了许多。
她今日穿了身桃红色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微窄，露出了雪白纤细的脖颈，将她娇俏的面容衬托地宛如无暇白玉。
姜绾远远地就看到了她，顿觉眼前一亮。
“久等了吧。”姜绾微笑着走进了屋中。
青萝候在了屋外，鹤影则跟着她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绾绾。”一见到姜绾，琼枝脸上绽开了笑容，说道，“也才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事情进展地如何。”姜绾在椅子上坐下，又抬眸看着琼枝问道。
“果然都像你预料的那样，袁九死了，那使司中有叶天的人。”琼枝敛住了笑容，正色道。
“南安侯当夜里便派了暗卫探查出了那袁九的身份，今日一早便同刑部官员去狱中提人。谁知叶天的人动作更快，那袁九已经中毒死在了昨日夜里了。”琼枝继续说道。
“袁九一死，即便南安侯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是死无对证，奈何不了叶天。”姜绾淡淡说道。
“正是，我原本还疑惑既然你早知叶天会派人动手，为何不提醒那陆砚早做提防，原来袁九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琼枝说道。
姜绾勾起嘴角，问道，“那些消息应该都传到给南安侯耳朵里了吧。”
琼枝点头道，“南安侯手下有个幕僚是我们的人，这些消息我已派他去向南安侯上报，相信南安侯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
半个月前，姜绾就派鹤影收集了大量关于叶天有违法度的行为，包括在京都擅用私兵，收受贿赂的罪名等等。
只是这些罪名说小不小，说大也动摇不了叶家的根基，而且要找到直接的证据还需要花费许多时间精力。若是寻常的官员，忌惮叶家的势力，自然不会用这些罪名去弹劾叶天。
但南安侯本就与叶家政见不合，这次昭华郡主受伤又火上浇油动了他的底线，他必然会不惜余力地反击叶天，用这些罪名便是极好的机会。
姜绾黑眸幽深，缓缓开口道，“很好，叶天马上该没有好觉睡了。”
“叶天是叶磊之的心腹，若有首辅力保，只怕皇帝也只会小惩大诫而已。”琼枝蹙眉说道。
从前也有御史弹劾过叶天，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小罪名，皇帝看了这些折子只是一笑了之。
“这次不同，南安侯的面子，他不会不给。”姜绾微微一笑，眼底却有波澜翻涌。
为君之道，在于制衡，这是她告诫告诉云惟川的。
叶磊之是在云惟川登基后，长公主辅政期间破格提拔入内阁。
他进入内阁后，实行了一系列的新政。他重科举，广纳寒门有才能之仕，也引起许多高门世家的不满。
若没有皇帝明里暗里的维护，他只怕早就被世家大族的官员排挤走了，也坐不到内阁首辅的位置。
可如今叶磊之作为内阁首辅，手中的权利足够引起任何一个帝王的忌惮。因此需要保持他与世家大族之间权利的平衡，才能维持君主的权威。
而南安侯手中的兵权虽然不如之前多，但他依然代表着老牌世家贵族的利益。
琼枝眼睛一亮，点头道，“我明白了。”
姜绾神色不变，她曾经作为长公主辅政多年，既然保持着对朝堂现状的敏感度。
如今国泰民爱，朝堂稳固，显然是云惟川将帝王的制衡术执行的很好。
姜绾见事情进展的顺利，才注意到地上堆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木箱。
“这是什么。”姜绾问道。
“东西太多，还得你亲眼看看。”琼枝掩唇微微一笑。
琼枝站起身，将屋外候着的几个小厮喊进了屋内。
“将盒子都打开吧。”琼枝说道。
她指挥着小厮们将木箱纷纷打开，又将其中的东西取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后，这件屋子额地方，几乎要放满了东西。
“这都是些宝贝，江州的红雕漆器，云州的印染刺绣...”琼枝心情甚好，宛如献宝一般，一件件地指出来向姜绾介绍道。
姜绾一脸平静，她和琼枝认识多年，了解琼枝有收集各地特产的爱好。
“东西都是好东西，可惜数量太多了，我那姜府中小院子也摆不下这些。”姜绾面露惋惜地说道。
琼枝挑眉，“那不成，东西我都拿来了，也没有再收回去的理由。”
姜绾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唤一个小厮将柳嬷嬷喊了过来。
柳嬷嬷很快便到了，她看得一地的东西目瞪口呆，一脸疑惑地看着姜绾。
“小姐，这是…”
“这些东西就先放在这沈宅了，还请柳嬷嬷得了空帮我归置一下。”姜绾笑着说道。
柳嬷嬷连忙点头，又引导着小厮们将东西往空置的屋子里摆放去了。
“你手下的那些探子每日在大梁各城内乱窜，究竟是在打探消息，还是去当土匪了。”
鹤影立在一旁，看着琼枝一脸满意的模样，忍不住幽幽开口道。
“胡言乱语，这都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琼枝笑眯眯地瞪了鹤影一眼。
琼枝又对姜绾说道，“你交给我的那些产业，经营的都还可以，这几年光是利润都翻了好几倍。”
”交给你，我自然很放心。”姜绾微笑道。
”对了，这是上个月的账本，拿来给你过目，还有剩下的那些账本都在驿站中。”琼枝又从身后的桌上，拿出一本册子放到姜绾眼前。
“我不必了看，往后这些钱你我五五分成。”姜绾微笑道，“我出了点子和基础资金，而你是这些产业的经营人，也还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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