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故人
男人并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也不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慢悠悠说道，“若是大人觉得这个条件还不够，在加上大人的两个儿子如何？”
“什么儿子？”唐晖脸色僵硬。
他盯着对方隐在兜帽下的双眼，“你去打听打听，我哪来的儿子？我家中只有两个女儿，皆已出嫁，既然嫁到别人家，那便是别人家的人了，与我又有何干？”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似乎对两个女儿的命运毫不在意。
男人却笑了起来，“都说唐大人畏妻如虎，早年间娶妻后便没有纳妾，只有妻子为你生下两位千金。可谁又知道，大人您在外头不仅养着两个外室，还各育有一子。”
“大人为了延续香火真是煞费苦心，只不过，如今这两位小公子都在我手上，想要让他们平安无事，那就得看唐大人的态度了。”
“你......”唐晖心猛地一沉，仿佛被重锤击中。
他没想到自己的秘密，竟被如此轻易地揭露，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至头顶。
他本是个军户，家境贫寒，是靠着妻子的母族的帮衬，才得以在军中崭露头角，一路顺风顺水地做到现在四品官的位置。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妻子相貌平平，性格又太过凶悍强势，容不得他有任何出格的行为，甚至连纳妾这种寻常男人都会做的事，都被她明令禁止。
妻子强硬的态度早就让他心生不满，但碍于她的家族势力，他深知自己如今的地位与成就皆源于妻子的母族，若惹恼了妻子，失去了这样的后盾，他的仕途必将遭受重创，于是不得不忍气吞声。
可他老唐家三代单传，总不能在他这一代断了香火。索性他心一横，在背地里偷偷养了两个外室，一个温婉可人，一个娇媚动人，分别安置在城东与城西的隐秘宅邸里，更幸运的是，这两个外室都为他生下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正当他感叹老唐家终于后继有人，暗中筹谋要如何以过继之名，将两个儿子接入府中，顺理成章地成为唐家的继承人时。
却被眼前这个人横插一脚，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你别动我的儿子。”唐晖喘着粗气，死死盯着眼前人。
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个价码，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不要钱。”男人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兜圈子，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只要你替我办好事情，你的两个儿子自然会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
“什么事？”唐晖咬牙切齿。
“京都南边的瑞阳门，是在你的管辖之内吧？”
“没错。”
“除夕团圆夜，故人归京都。十日之后，还请大人通融，将城门打开，放故人进城。”男人语气平和，声音却透出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不过小事一桩，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唐晖微微松了口气，几乎将话脱口而出。
比起杀人放火，放个人进城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男人幽幽开口，“我可没有说，这故人指得只是一个人。”
“你是说，会有一批人？”唐晖心中一紧，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中。
“你确定你想知道更多？”男人的语气依旧平静。
唐晖不禁打了个寒蝉，连忙摇头道，“不不，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既然只是开门放人进城，那我自然照办不误，只求你能信守承诺，别动我的儿子。”
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那就好，等事情办成，我不仅会让你的儿子平安归来，还能让你官升一级，这个买卖，应当是十分划算吧？”
“此话当真？官升一级的意思，那就是说指挥使的位置...”唐晖眼中闪动起了贪婪的喜色。
倘若他成了指挥使，能调动指挥使司的几万大军，那他还需看家里那个的臭婆娘的脸色吗？到时候莫说是直接亮出儿子的身份再接进府中，就算是再纳几房妾室，直接把休书甩在她的眼前，恐怕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想到这里，唐晖不禁有些飘飘然。
能做出这等许诺，这个男人的身份显然非同小可，于是他再看男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阁下您放心，这事情我一定给你配合得妥妥贴贴的。别说是个把人了，就算是整支军队，只要我唐晖一句话，也定能让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城。”
“有唐大人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男人轻轻一笑，勾起的嘴角在兜帽的阴影下显得格外森然。
他缓缓转身，似乎不打算再逗留。
唐晖连忙喊住他，“阁下留步，您还没告诉我该如何与您联系？”
男人的脚步未曾停下，他打开门，风声混在他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不必来找我，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去找你。”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
叶府院落。
几株枯瘦的梅树在院落一角里悄然挺立，月光洒落，斑驳地照在梅枝上，更添了几分清冷与孤寂。
屋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不该如此。”说这话的女子容颜坚韧美丽，只是脸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她的神情很平静，说话的语气也同样淡然，“月满而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的道理你我都懂，只是连你也决定要追随他们，去步他们的后尘吗？”
宋氏原本看到向氏病容的关忧与担心，在听完向氏的这番话后，取而代之转变成了一股被说教的愤怒。
“什么叫做步后尘？”宋氏的脸色有些僵硬。
她把带来的补品和药膳都重重地放在桌上，盯着向氏的眼睛，连声音也变得尖利了几分。
“我们都是叶家族人，帮着自己的丈夫，想要捍卫自己家族有什么错吗？”
“倒是你向岚屏，我实在是越来越无法理解你了。靖星出事那一次，和姜绾在华清寺见面的人是你吧？”
“你无欲无求，不管庶务，只一心向佛这没有问题。可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去对付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我看你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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