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并非真正的自由
“不必了。”姜绾打断了他的话。
目光落在赫达的脸上,一派澄明,她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或激动,反而平静地出奇。
她淡淡又道,“原来赫达将军今日相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准备搭台唱戏让我亲自瞧了。”
听到她语气或多或少的疏离和嘲弄,显然是不相信这幅场景是偶然撞见的。
赫达比她先到这里,又是他亲自挑选的地方,这自然不会是巧合。
赫达笑了笑,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姜小姐冰雪聪明,我这么做确实有些私心。不过,我并非有意要伤害您的感情,只是希望您能亲眼看到真相,不必为了某些不值得的人和事而烦恼。”
他口中那个不值得的人和事,显然是指言殊,以及他和乌雅霓之间的关系了。
青萝不由地皱起眉,心中的防备之意跃然于脸上。
就算世子真的和北冀公主有染,可赫达这样刻意安排她们看见这一幕,安得又是什么心,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居心。
姜绾似乎并不在意赫达的解释,她抬眸看着远处那对璧人渐行渐远,神色也变得越发淡漠。
“将军管得未免太宽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私事,我心中自有决断。您为了北冀与大梁之间的联姻,想叫我知难而退,做出这般费心安排,未免有些多余。”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显然对赫达的用心并不领情。
赫达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他并不遮掩,而是解释道,“是我的手段的过于直接,不够磊落。可我口中的私心并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您。"
他目光赤诚地看着姜绾,“姜小姐,您是个聪明人,聪明的人从来不会让自己局限在狭小的天地里。北冀固然遥远,可比起处处受制的大梁,那里或许更适合您。"
赫达顿了顿,继续说道,“您若愿意,我可以用大梁人迎娶正妻的礼仪迎娶您,做我的女人,你决不会收到任何束缚,北冀会是你大展身手的地方。”
他紧紧地盯着姜绾,目光像火一般炽热,仿佛要将其中的真诚全部传递给眼前的人。
此话一出,连青萝和鹤影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名北冀使臣竟然如此狂妄大胆,连掩饰都不做,竟然直接向姜绾提出了婚事。
“放肆,将军这话实在无礼,我家小姐已有婚约,岂是您能随意轻薄的。”青萝气愤地打断了赫达的话。
她始终觉得赫达不怀好意,直接挺身而出将姜绾挡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赫达。
“一纸婚约又能如何?在我们北冀,女子二嫁三嫁都是常事,并不稀奇。我相信,只要是姜小姐不愿意的事情,她绝不会勉强自己。”
赫达毫不退缩,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更何况,我只是将自己得到心意坦诚相告,决无任何轻薄之意。并至于姜小姐是否接受,全凭她自己的意愿。”
他这话说得坦坦荡荡,饶是青萝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怒视着他。
“青萝。”姜绾淡淡开口,示意她不必为自己强行出头。
青萝虽然心中不忿,闻言还是乖乖地退到一旁。
姜绾目光转向赫达,脸上却毫无被人直诉衷肠的羞赧或是惊慌,反而带着一丝云淡风轻的平和。
“将军的心意我已明了。”她镇定自若地开口,漆黑眼眸如同镜面一般,叫人直视时候觉得内心无法遁形。
她继续说道,“我的确和向往自由,可您口中的北冀,对女子来说,也并非真正的自由之地。”
“你这话是何意,能自由地选择婚姻,也不会被约束在内宅的方寸之地,这难道不是自由吗?”赫达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
姜绾轻轻一笑,“这只是有限的自由而已,北冀女子比起大梁女子或许有更多的选择,可这样的自由并非没有代价。你说北冀女子二嫁三嫁是常事,可我也听说在北冀,弟弟可以继承哥哥的女人,儿子也可以继承父亲的女人,这样罔顾人伦的自由,我并不觉得向往。”
赫达不由盯着她的脸孔,说道,“可比起丈夫死后,妻子必须为他守节,终生不得再嫁,这样死板教条的规矩,我们北冀的风俗不是更加自由和人性化吗?”
姜绾轻轻摇头,“不,这只是你们男人定义的自由罢了。她们二嫁三嫁,完全不遵从女子的意愿,只是将她们作为男子财产和地位的象征,随意转让给他人。这和大梁女子的守节比起来,谁有比谁高尚到哪里去,说到底也全是都对女子的禁锢而已。”
赫达的眸光闪了闪,眼前女子惊世骇俗的见解让他不免觉得有些新奇,可他作为这个世道的受益者,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是禁锢,其实也算是一种保护,改嫁在同一个家族中,至少不会让她们失去生活保障,也不会让家族间的联系断裂。”赫达试图辩解道。
看到姜绾的目光变得越发冷冽,他决定还是息事宁人,“姜小姐,每个地方都有不同风俗和传统,我们何必要争执这些呢?”
“我只想让您明白,北冀也有好得一面,并非您想象中的那样不堪。或许您对我的诚意感到怀疑,但我还是希望您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姜绾淡淡扫了他一眼,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将军送来的那匹黑龙驹我很喜欢,只可惜我家中没有合适的马厩,恐怕无法长期饲养,还请将军将它带回吧。”
“姜小姐,我尊重您的决定。”赫达见状,也不再强求,只是微微颔首。
看见姜绾转身欲走,他又开口道,“三日后,我会天香楼设宴,希望姜小姐能赏光前来。”
青萝不由地皱起眉,心中顿时也敲响了战鼓,这个北冀人实在是厚颜无耻,对小姐的觊觎之心也并未就此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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