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替身（二）
他的目光过于冰冷，让柳婕妤心中陡然生出一丝酸楚。
或许自己在他心中始终隔着一层薄纱，哪怕是同床共枕多月，她也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心里。
“臣妾斗胆，有一件事想对陛下说。”柳婕妤定了定神，敛眸轻声说道。
见云惟川并没有阻止她，她才继续道，“陛下，肖贤妃和叶淑妃进宫有一段日子了，可至今却未侍奉过陛下。虽然这些话本不该由臣妾来说，可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况且子嗣之事也是国之大事，臣妾担心如此下去，难免会引来朝臣非议。”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云惟川的眸光却骤然冷了下来，他开口道，“婕妤这般关心这后宫之事，不如将这六宫交由你来打理，也好全了你的一番苦心。”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讽刺，显然对柳婕妤的提议并不领情。
柳婕妤心中一颤，连忙跪下来解释道，“陛下息怒，臣妾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担忧陛下的名声和朝政的稳定，希望陛下能顾全大局，以免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留下口实。”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云惟川的目光。毕竟云惟川极少会用这般冷硬的语气和她说话，这让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寒意。
云惟川看了她半晌，突然嗤笑道，“你跪下做什么，朕有这些可怕么？”
柳婕妤扬起头，看见宫灯的光晕中，云惟川冷峻的面容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心中不由越发忐忑。
“陛下是九五之尊，天威难测，臣妾怎敢不敬。”她轻声回答道。
云惟川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轻轻颤动，似乎并不在说假话，他的心中却陡然生出一丝索然无味。
“那一日在紫宸殿外，你同她说了什么。”他突然问道。
柳婕妤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云惟川指的是谁。
“姜家小姐，姜绾。”云惟川补充道。
柳婕妤的心跳在瞬间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云惟川会问起这件事。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臣妾觉得姜小姐面善，想要与她结交。毕竟臣妾在京都中，并没有多少相识之人，想着多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云惟川的眉心微蹙，他看着柳婕妤，似乎在审视她话语中的真假。
“还有呢？”他又问道。
柳婕妤垂下眸子，心中却在揣测云惟川的用意。
她还未来得及再回答，就被云惟川伸出手拉起。
云惟川这一动作突然而有力，却她猝不及防地倒在他的怀中。
“陛下...”柳婕妤一声轻呼，脸上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能感觉到云惟川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龙涎香，让人眩晕。
“还说了些什么？”云惟川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气息落在她的颈侧，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没有了，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柳婕妤微微仰头，伸手勾住他的手臂，做出乖巧的姿态。尽量保持镇定地回答。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紧密姿态，可她却感觉云惟川的目光深邃如夜，那种被审视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
话音落下，她的脖子便被云惟川用力捏住，迫使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云惟川微微眯起眼眸，眼眸深处涌动着几分冰冷的暗芒。
“柳凝香，朕曾与你说过，朕最讨厌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柳婕妤呼吸一滞，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她能感受到云惟川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夹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压。显然她做得事情，以及说得那些话，已经触及到他不可触碰的底线。
“臣妾...”她吃力地开口。
云惟川却骤然松开口，冷淡地打断她的话，“你应该庆幸，你长了这样一张脸。”
柳婕妤脸色苍白，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若是在从前，她或许会因为这句话而欣喜，但现在，她只觉得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笼罩。
云惟川看着她变幻不定的神色，眸底的阴沉越发深重。
“还有那幅画，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他冷声说道，“若有下次，朕不会轻饶。”
柳婕妤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纵然心中各自情绪交织，可她的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
“是，陛下，臣妾记住了。”
她低下头，不敢再有半分迟疑和反驳。
眼见云惟川已经毫不遮掩地撕开他们之间的薄纱，也让她彻底认清了自己在云惟川心中的位置。
她在心中苦笑，可替身就应该有替身的自觉，她必须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妄图跨越那条无形的界限。
“退下吧。”
见柳婕妤举止顺从，云惟川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守在远处的宫女们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柳婕妤离开，生怕也触怒了龙颜。
小太监们也走进来收拾落在地上的瓷盘碎片，收拾完之后又迅速退到殿角，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林琇走进来看到云惟川站在灯下，他长身玉立，身影在宫灯洒落的一片昏黄中却显得格外孤高和寂寥。
听到了脚步声，云惟川并未转过身，而是淡淡开口道。
“让你去查得事情，怎么样了。”
“回陛下，昌林伯这几日的所为确实与他讲述的一致。”林琇躬身回禀。
顿了顿，才道，“不过，在几日之前，姜小姐曾去过一趟昌林伯府。”
云惟川转过身，脸上却没什么情绪变化，仿佛早就猜测到了这个结果。
“朕知道了。”他轻轻颔首，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又似低语道，“宁愿这般费劲周章， 也不愿直接向我开口么。”
声音中似乎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与疲惫。
林琇微微一怔，心中憋了许久的话忍了又忍，还是被生生咽了回去。
纵然他是皇帝心腹，可有些事情，却不是他这个身份能去揣测和评论的。
“想说什么就说，朕今日恕你无罪。”云惟川淡淡道。
林琇心中微凛，还是说道，“陛下心中所想，奴才不敢妄加揣测。”
“您是天子，这世上只有您不想要的，没有您得不到的。哪怕是这朝中乱象，您只需一个念头，便能拨云见日。所以，姜小姐的意愿其实并不重要，可陛下您...”
他微微一顿，又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您似乎过于在意她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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