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慌乱（二）
“是我执意要入宫，谁都拦不住我。”
叶澜烟轻咬下唇，眼中的逞强之色却掩饰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叶澜烟，或许你想错了。”姜绾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幽寒，继续说道，“以叶磊之的城府与手段，若是他真的想阻止你入宫，从头至尾都不会让你有半点机会。”
叶澜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强忍下心中不安，盯着姜绾道，“姜绾，少在这搬弄是非，难道我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么？”
话说出口，她却感到了更加强烈的不安。
事实上，从小到大，父亲对待她大多数时候很温和，不似母亲对待她的冷漠疏离。
可对她而言，父亲的印象还是威严大于慈爱，这让她始终能感到一种距离感，无法完全亲近。
很久之前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世人眼中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叶家嫡女，竟然从未感受过母亲的亲昵和关怀，或是父亲毫不保留的疼爱。
再后来，一次次的失望过后，她终是学会接受了这个现实，内心逐渐变得坚硬和偏激。
她外表天真又高贵，可内心却充满了野心和欲望。她漠视其他人的喜怒哀乐，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她渴望走到高位，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小时候她从父亲口中听到的那个预言叶家的女儿注定要凤舞九天。所以她想要坐上那个最高位置，来证明预言的真实性，以此来获得父母亲的认可。
可现在，叶澜烟忽然感到一阵凉意，姜绾的话却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如果说这些年她做的一切，父亲全都知晓，甚至一直默认并支持她的野心和选择。
从小到大，父亲对于她进宫一事都是支持的态度，反而还曾对她说过，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家族的荣耀。
就连那一次父亲出言阻止她，也只是言语警告她不要擅作主张而已，并没有真正采取任何手段阻止她的入宫之路。
如今回想起来，他说话的话更像是一种暗示，既像是在试探她的决心，又一种让她自行选择却又早已预设好结局的暗示。
叶澜烟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指尖微微颤抖。
难道，这一切都是父亲的计划？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似乎真正了解过父亲的想法，也从未看懂他的深沉与复杂。
或许父亲从未真正想过要阻止她，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你当然不了解他，曾经我也将他看做良师和盟友，以为他是个心怀天下，可以信任的直臣。”
姜绾看着叶澜烟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她继续说道，“可是当我渐渐接近真相时，才发现他的野心和深沉远超我的想象。”
“或许，他也并不是你眼中那个温和的父亲，无论是对待我还是你，他都没有任何差别，他只是一个处处都善于谋划的政客而已。”
姜绾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像是从深渊中传出的冷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住口。”
叶澜烟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死死盯着姜绾。
若是明霜轻轻扶着她，她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后果，立刻离开这个密不透气的屋子。
而明霜的手也在微微发颤，她从未见过叶澜烟如此失态。而当她听到姜绾说得这些话，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之前她还不相信叶澜烟口中舞阳长公主死而复生的之事，可她再看面前女子冷漠又锐利的目光，不是舞阳长公主又会是谁？
“我知道你的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但请你先别急，先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理清吧。”
姜绾轻轻一笑，可在旁人眼中，她的笑容却显得异常冰冷。
叶澜烟紧紧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这个小隔间里，除了她们两人和明霜，再没有其他人在场，就连姜绾的贴身侍女也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姜绾引入了这样的境地，而姜绾显然是要打着观看审案的旗号，打算要与她清算往日的恩怨了。
“姜小姐，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叶澜烟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姜绾的脸。
虽然现在的形势对她很不利，但她当然不会傻到主动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毕竟一旦承认了曾经谋害过云菩瑶，她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姜绾却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她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你听不懂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叶澜烟冷冷一哼，对明霜说道，“行了，这案子已经审完了，既然陛下没有打算召见我，我们便先回宫吧。”
“是，娘娘。”明霜点点头，扶着叶澜烟起身离开。
两人走到侧门前，却突然发现殿门竟然被从外面锁住了，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你想做什么？这宫中可不是现在的你能撒野的地方。”
叶澜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转头看向姜绾，眼中浮起一丝怒意。
她的身份是叶淑妃，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她就是这后宫最尊贵的人，岂能容忍姜绾一而再再而三挑衅。
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姜绾根本就是有恃无恐，而她除了愤怒，此刻却找不到任何对策。
“外面的人，想来只是奉命把守门户罢了，淑妃娘娘何必动怒。”
姜绾神色从容地坐在椅子上，并未移动半分，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淡淡一笑，“我说话了，你先别急，因为这案子还没有审完，而我们之间，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谈谈。”
叶澜烟心中一凛，却并没有示弱，反而挺直腰板地坐回原地，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姜小姐，你别忘了，我叶澜烟素来不是任人摆布的，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有点分寸。”
她冷声对姜绾警告道，她就不相信姜绾除了心理战，逼迫她承认罪行之外，还有什么后招。
姜绾轻轻挑眉，将目光移回屏风后，淡淡道，“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我不知道，接下来出现的这些人，能不能让娘娘回想起什么。”
随着姜绾的话音落下，叶澜烟才发现正殿上的官员，除了洛令安之外，全都已经悉数退了出去。
而那些原本应该守在殿中的太监内侍们，除了几个皇帝的心腹，也悄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殿中瞬间变得空旷而寂静，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叶澜烟心中蔓延开来。
不清楚洛令安究竟说了什么，云惟川缓缓开口道，“准奏，让她们进来。”
紧闭的殿门被推开，引路太监先走入殿内。
他身后跟着的两名女子的身影，也在门外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叶澜烟在看到那两名女子的瞬间，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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