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然几人都刻意打扮得简朴，可从粥棚不远处还站着几名高大的侍卫，显然是为了保护这位小姐，由此可见这小姐并不会是普通人。
很快，华临渊也结束了授课，面带笑容且步履匆匆地向那粥棚走了过去。
“你看，华临渊在等得人来了。”姜绾微微一笑。
陆砚沉吟不语地观望着眼前的场景，连原本听着读书声昏昏欲睡的青萝，看到这“才子佳人”的戏码也都来了兴致。
只见华临渊的言行举止都十分有礼，先与那两位仆妇言语了几句，仆妇得到那位小姐的应允后，才向华临渊点了点头。紧接着，华临渊竟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衣袖，站在那位小姐的身边与她一同施粥。
看华临渊从容不迫，言行有度的模样，显然与那位小姐并不是初次见面。
“醉翁之意不在酒，华临渊来正阳街授课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寻找机会接近这名小姐。”姜绾看着两人的互动，淡淡说道。
“这般费劲周折，想来这位小姐的身份不一般。”陆砚若有所思地笑道。
“自然，她是昌林伯府的嫡女。”姜绾说道。
昌林伯夫人生下的一对龙凤胎，性格和容貌却大相径庭。除了那不学无术，整日眠花宿柳的刘文豪，还有这位温和善良且容貌清秀刘语绣。
陆砚听到昌林伯府，有些意外。
姜绾扫了一眼陆砚的神情，肯定道，“没错，她和你上次在天香阁教训的那个肥头大耳的纨绔子弟刘文豪，是一对龙凤胎。”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这两位的差别未免太大了些。”陆砚散漫地笑了笑。
一旁的青萝看着眼前两人一同施粥的一幕，疑惑地开口向姜绾问道。
“小姐，华翰林是爱慕这位小姐吗。”
“只怕爱慕是表象，刻意接近才是真的。”姜绾抬眸看了眼华临渊一脸殷切的神情，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她慢悠悠地说道，“昌林伯为人圆滑，却颇有些才干，且掌管工部多项工程，在朝中也有些话语权。因此叶家一直想拉拢他，可他滑不溜秋地像个泥鳅，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昌林伯仅有一子一女，既然明面上拉拢不了，通过姻亲关系来结盟，反倒更加稳固。”
“况且走这种捷径，是华临渊最拿手的。”姜绾又补充道。
陆砚若有所思地看了姜绾一眼，深邃的凤眸中倒映出她平和的面容。
“其实你早就知道华临渊来正阳街的目的，为何刚才问你时，你却不回答。”陆砚问道。
“眼见才为实，与其听我说，你应该也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吧。”姜绾从容回答道。
她没有掩饰对华临渊的厌恶，但不是用自己的一面之词，而是用实情证明华临渊的心机深沉，口蜜腹剑。
“其实，华临渊的别有用心，表现得很明显。”陆砚突然说道。
“何以见得。”姜绾有些意外。
“爱慕一个人，并不是他这种眼神。”陆砚神情漫不经心，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姜绾不由地扫了陆砚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抽象的一句话。
“你看，那锅中的米粥冒着热气，显然是很烫。那位刘小姐的一手举着勺子，被飞溅出的热粥烫得红了手背，那华临渊却是一点都没察觉，只顾着侃侃而谈，向刘小姐展现自己的魅力。”陆砚微笑说道。
“哦，你观察地很仔细。”姜绾面不改色，十分客观地评价道。
一旁的青萝也睁大了眼睛看了又看，顿时认为陆砚说得非常有道理。
一阵风吹起刘语绣脸上的面纱，姜绾的目光也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以及时不时飘向华临渊的眼神上。
“只可惜刘小姐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被华临渊的表象迷惑，已经一只脚踩进他的陷阱中了。”姜绾淡淡说道。
华临渊似乎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抬眼再看去时，街上除了排队等施粥的贫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段时间他总感觉有什么人在暗中窥视他，他心中隐约浮现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此时姜绾和陆砚已经走到了正阳街的另一头，姜绾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可姜绾却突然停下的脚步。
她的目光转到了街边的一家馄饨小铺中，这家店虽然在街道的角落，但是往来的食客却不少。还有一些人穿着光鲜，像是慕名而来。
青萝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小姐，忍不住开口道。
“小姐，咱们府上的膳食难道还不如这家馄饨吗。”
“这家铺子虽不起眼，其中的鳜鱼馄饨却很有名。”姜绾解释道。
“你对京都美食，好像很了解。”陆砚微笑着看着她。
姜绾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可能并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但我总觉得，你每句话都是在试探我。”
“是你疑心病太重。”陆砚弯起唇角，忍俊不禁。
姜绾转过脸去，独自迈步走近了馄饨铺子。
“来都来了，我要去吃馄饨了，陆公子请自便吧。”
陆砚眉眼间凝着笑意，迈开长腿便跟上了姜绾的脚步，“等等我，我也想尝尝鳜鱼馄饨的滋味。”
青萝见状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大的店面中，几乎坐满了食客，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一张矮桌，两张小凳，姜绾和陆砚各坐一边。
青萝则十分自觉地端着张小凳坐在不远处，又偷偷打量着姜绾和陆砚的脸色。
陆砚身量颀长，坐在小凳上有些拥挤局促，但他凤眸含笑，目光始终落在姜绾的脸上，毫无掩饰对她的关注和在意。
姜绾一身男装，手中端着一杯热茶，凝眉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两人出众的容姿在这间小店中十分惹人注目，引得旁人都纷纷侧目打量着他们。
“鳜鱼馄饨好了，客官请来自取。”店家笑容满面，高声唤道。
青萝正要去取，却见陆砚已经起身迈开腿，十分自然地端来了两碗鳜鱼馄饨。
馄饨冒着热气，散发着葱香。
热气氤氲间，香气感染之下，姜绾有些恍惚。她突然回忆起许多年前，她带着云惟川偷偷溜出宫，去大街小巷的尝试这些苍蝇馆子的画面。
很快，她又想到同安草场再遇见的画面，曾经依赖着她的少年，终究像她期盼的那样，长成了独当一面，冷酷无情的帝王。
失神间，姜绾正要伸手接过那碗馄饨，陆砚却不着痕迹地将碗移开了 。
“很烫。”陆砚说道。
他将碗放在了姜绾的面前，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姜绾看到他微红的指尖，下意识地摸了下碗壁，确实烫得让她瞬间缩回了手。
“你这个人，总是不相信我说得话。”陆砚勾了勾嘴角。
姜绾抬眸一看，正好撞上陆砚的眼睛，他脸上依旧挂着带着散漫、平缓的笑意，眸中却有一种奇怪的真挚的情绪。
她心中微怔，转眸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只是太饿了。”姜绾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饿了？那正好。”陆砚挑眉笑道。
姜绾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桌上除了两碗馄饨，还放着各种各样的小吃，原本就狭小的矮桌顿时被摆放地满满当当。
“你不是说很喜欢这家店么，所以我把这里所有的招牌小吃都点了双份，快吃吧。”陆砚的笑容中颇有些自信的味道。
姜绾抚额，她好像没有说这样的话吧，这么多东西，哪怕是五个她同时吃也吃不下。
“你也多吃点，别浪费。”姜绾应付似的笑了笑，便埋头用馄饨了。
一缕阳光在陆砚的侧颜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他一掌托腮，眸中含笑，心满意足地看着姜绾。
他俊美的侧脸，让连青萝都不由多看了好几眼。这位陆大人生了副好皮囊，对小姐的心意简直都写上脸上了，偏偏小姐不解风情，一心都扑在复仇上。
青萝不禁惋惜了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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