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晚膳
夏季总是多雨，傍晚下了一场下雨，让暑气也消散不少。
姜府中，平日里各房用膳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今日正值姜平远休沐，便命人在正厅中准备了晚膳。
正厅中，老夫人蒋氏坐在上首，除了姜平远，大房的三位小姐以及两位姨娘都难得地聚在了一起。
蒋氏面容和蔼地向姜绾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
姜绾安静地坐在席间，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竹枝纱裙，衬得她眉目如画，在三姐妹中显得格外出挑。
姜灵溪则是神色恹恹的，抬头飞快瞥一眼姜绾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垂下脸去。
见众人都落座，蒋氏抚着手中茶碗笑道，“好些日子没有一同用膳了，你们都不必拘束。”
“老爷小姐们都不动筷，那就由妾身来给大家布菜吧。”眉姨娘是个及其有眼色的外向性子，他笑意盈盈地站起了身。
姜平远一向重笑道，他闻言也笑着对蒋氏说道，“母亲，今日我特意安排厨子做了几道素斋，快尝尝合不合您的胃口。”
“你有心了。”蒋氏的笑容十分温和。
气氛随之变得热络了起来，姜平远扫视着众人，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前段时间正逢官吏考核，姜平远也忙于公务，很少见到几个女儿。他是个重规矩的人，今日见到女儿们免不了训诫一番。
“溪儿，这段时间可有认真学习规矩了？”姜平远神情严肃地看着姜灵溪说道。
姜灵溪自从在上次的方家宴会上丢了脸，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在桃李院闭门不出。今日出院子用晚膳，她整个人都没什么兴致，也没有向往常那样涂脂抹粉，精心打扮。
姜灵溪垂眸盯着手中的筷子，闷声说道，“回父亲，认真学了，这段时间还抄了五遍《女则》。
看到姜灵溪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姜平远原本准备训斥敲打的言语，都堵在了嗓子口。看着从小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儿，变得这样毫无精气神，他心中十分不忍。
蒋氏将姜平远的反应眼中，神色却冷了几分。就是姜平远对叶氏姜灵溪这对母女无条件的纵容，才养成了她们自私自利的性格。
“往后多向你大姐姐多学习吧，若不能将你骄纵的性子、短浅的目光消磨掉，往后迟早还会惹出大祸来。”蒋氏神色淡淡，对姜灵溪的说道。
这话说得重，让姜灵溪脸色微变，但她还是垂眸说道，“祖母教训的是，姐姐的容资与才情在整个京都中都是出类拔萃的，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极出风头，溪儿一定多向姐姐请教学习。”
姜绾却从她的话中品出了一分酸味与讥讽，明面上夸她出众，暗中却是在说她招摇，她却毫不在意地弯唇笑了笑。
她之所以没有对姜灵溪动手，并不是顾念姐妹之情，只是看在蒋氏的面子上，对姜家血脉保留一丝仁慈而已。但若姜灵溪依旧不知悔改，她也不介意让她尝尝更惨烈的教训。
“妹妹过誉了，只是我们作为姜家的女儿，出门在外注意自己的举止与谈吐，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情。”姜绾淡淡说道。
姜灵溪咬着唇，看着姜绾刺目的笑容，她这一拳头似乎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让她心中有气却无处发泄。
姜平远又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姜绾，平心而论他这个女儿除了性子冷傲了一些，挑不出任何错处。可他对这个不在自己身边许多年的女儿，总是有一份疏离感。
他也听说了姜绾在两次宴会中出风头的事情，连着自己身边的同僚都从各自家眷那里有所耳闻。然而他第一次反应并不是欣慰，而是担心姜绾会因为出尽风头而变得目光无人，或者不服管教。
“绾儿，听说前几日昌林伯府的千金来我们府上做客，你们是何时结交的。”姜平远笑着说道。
姜绾点头道，“正是，是在上次方家的聚会上，我与刘小姐一见如故。”
“说到方家，这段时间方尚书似乎惹了不少得麻烦事。往后我们与方家少些接触吧，若是再收到帖子便寻些理由回绝。”姜平远沉声说道。。
“女儿明白了，我会同二婶也知会一声。”
姜绾并没有深究，只是平静地应道，因为她已经对官员考核的纠纷有所耳闻了。
这段时间琼枝也打探出了不少朝中的消息，最让人注意的，便是如今云惟川对于叶家和方家意味的不明态度，显然是觉得他们手中的权利太大了。
姜平远见姜绾态度恭顺，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却还是忍不住提点道，“往后若出门在外，务必记住谨言慎行…”
蒋氏却面带不悦地打断道，“行了，该教训的不教训，不该教训地啰嗦个没完。”
“儿子全都是为姜家的名誉考虑。”姜平远神色略带尴尬地说道。
眉姨娘则是满脸笑意地打起圆场，“妾身泡了壶茶，还请老夫人和老爷赏脸尝一尝。”
姜绾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这几人身上，而是注意到了许久未见的静姨娘。静姨娘前段时间身体不适，很少去别的院子里走动。
今日她坐在席间，脸色有些苍白，从始至终也吃几口东西，看上去胃口不太好。
然而静姨娘身边的姜灵濛，脸色却并没有任何担忧之色，显得很奇怪。
或者是静姨娘格外的沉默，让姜平远也注意到了她。姜平远最近几日都宿在书房，也是今日才发觉了静姨娘的异常。
“怎么吃得这么少，可是身体不舒服？”姜平远有些奇怪地问道。
静姨娘用手帕掩了掩嘴角，轻声说道，“回老爷，许是这天气太闷了，妾身没什么胃口。”
姜平远“哦”了一声，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姜灵濛却突然抬头说道，“父亲，静姨娘这段时间身体不适，连着一个月都吃得极少。女儿有些担心，能否请一名郎中来为姨娘诊治一番。”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在目光都朝姜灵濛看去。
从前所有人对姜灵濛的印象，都是一个沉默寡言跟在姜灵溪身后的小跟班，从没见过她大声发表自己的见解，或者主动为自己和静姨娘争取什么。
然而重新一番打量下来，众人在发觉姜灵濛如今也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姑娘，一张面容也生的如同出水芙蓉般清丽。
姜平远微愣了片刻，凝视了姜灵濛一会才颔首道，“当然可以。”
蒋氏扫了静姨娘一眼，转眼对立在她身后的杨嬷嬷说道，“明日让闵大夫来一趟吧。”
“是。”杨嬷嬷点头道。
“往后若身体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撑。有时小病不医，容易拖成大病。”蒋氏对静姨娘说道。
她并不反感这个一向安分守己的静姨娘，言语间也带了份关切之意。
“多谢老夫人关怀。”静姨娘诚惶诚恐地说道。
姜绾的目光掠过了怯懦的静姨娘，落在了姜灵濛明丽的脸孔和杏黄的衣衫上。
这段时间姜灵濛的变化太明显了，至少从前她就不会穿这般鲜亮，引人注目的衣衫。
她隐约觉得，促使姜灵濛发生改变的，应该不止叶氏离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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