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无悔
西峡山大营内。
叶欣染给齐忠连放了毒血,又重新帮他包扎了伤口。
齐忠连万分感谢,
“弟妹果然医术了得,今天起来,感觉身上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叶欣染认真的将最后的布条打结,说道:“这才刚刚开始,等放完七天毒血,再修养几天,齐将军的身体才能彻底恢复。”
“我这把老骨头,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可不敢奢望太多。”
叶欣染:“我昨天给齐将军诊脉,发现齐将军寒气入体,你平时会不会觉得骨头里面像针扎的一样疼?”
“弟妹看的很准,我的腿夏天的时候还好,天一凉,就会有这个毛病!”
齐忠连摇了摇头,“不过我这毛病也很多年了,以前找大夫看,他们总让我热敷或者针灸,太过麻烦。冬天就几个月的时间,挺挺就过去了。”
叶欣染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想了想还是问道:“我看军中没有女眷,齐将军的家人也不在这边吗?”
虽然军中不适合有女子居住,但是像齐将军这样的身体,还是有人照顾会好一些。
齐忠连闻言沉默了下来。
看他的样子,叶欣染立刻道歉,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齐忠连苦笑一声,“也没什么不该问的。我只是想起了我短命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
要是我的孩子能活着,现在也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
叶欣染闻言,同情的点了点头。
原来齐将军也是个苦命的人。
“齐将军的腿该治还是要治!”
叶欣染叮嘱道,“虽然治疗起来麻烦,但若是不尽早治疗,将来会影响走路,齐将军还是不要太掉以轻心了。”
“等打了胜仗,自会有大把的时间去治疗。”齐将军轻轻叹气,转而又突然问道:“陆姑娘这次来北疆,是专程来陪淮安的吧?”
叶欣染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
“来见他只是顺便,其实是瑞王想让我随军做军医!”
“瑞王可不是这样的人!”
齐忠连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瑞王他征战沙场多年,却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你一个姑娘家,他怎么会舍得让你上战场。
我猜,你一定是求了他很多次,并且搬出萧淮安的关系,他才会让你过来的,是不是!”
见齐将军已经将真相猜的差不多,叶欣染索性承认:“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齐将军。”
齐忠连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然后说道:“我能猜到,也是因为淮安他一直惦记着你,刚来的时候,他经常会一个人发呆。
我问了好多次,他后来才承认是在想念家中的妻儿。”
“他真的这么说?”
叶欣染有些意外。
萧淮安并不是感情外放之人,怎么会把儿女情长这些东西挂在嘴边。
见叶欣染不信,齐忠连又道:“淮安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比较重。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当初萧家发生那样的事,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这会儿早就已经疯魔了。
重新回到北疆,我怕他想起自己的父兄心中难过。
聊过几次后,他才对我说,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他现在最看重的,是家里的妻子和侄子。”
叶欣染无法想象萧淮安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却从齐忠连的话里,体味出了一丝心酸。
“等打了胜仗,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京了,到时候也可以给孩子们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嗯!”
齐忠连点头。
“等打了胜仗,你们就回京好好过日子,雪月城的百姓们也可以好好的过日子!”
“那齐将军呢?有没有想过要回京?”
叶欣染想到,齐忠连的身体需要远离这苦寒之地,才能真正的养好。
“我就不回去喽!”
齐忠连笑的有些心酸,“我的老婆孩子都睡在这里,我要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他们!”
他明明是笑着的,可叶欣染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难过,和淡淡的死志。
叶欣染不忍心细想,收拾了药箱,离开了齐将军的营帐。
丁巧和张千在擦拭自己的武器,看见叶欣染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主子!”
“瑞王回来了吗?”叶欣染问。
“还没有!”
“你们先把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等瑞王回来,一切听瑞王的指挥。”
“是!”
叶欣染没有跟萧淮安一起走,但是她要和瑞王一起过去。
瑞王之前建议她留在营地。
但叶欣染总觉得,这一趟,她应该跟着一起去。
“主子,你真的要去?”
丁巧还是有些不放心。
“攻城不同于守城,万一出现突发事情,可能来不及躲藏。”
“放心吧,有瑞王和萧淮安在呢,他们会控制好局面的。”
瑞王送走了萧淮安,立刻返回了西峡山大营。
大营里还有五千人马在等待他的调遣。
他们的任务也十分艰巨,不光要将投石机运到雪月城下,还要在萧淮安他们到达之前到达才行。
“ 瑞王,投石机已经全都装上马车,一切准备就绪。”
初七向瑞王汇报。
他和初八,是萧淮安留给瑞王的帮手;。
瑞王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我先去看看齐将军。”
瑞王进入齐忠连的大帐内,与齐忠连闲谈了几句。
等他出来的时候,面色开始变的沉郁。
“去请陆姑娘过来!”他吩咐身边的侍卫。
侍卫不明所以,去萧淮安的帐篷内找到了叶欣染。
等叶欣染到了瑞王帐内,瑞王立刻说道:“你是不是有办法将仓库内的粮食藏起来?”
叶欣染吓了一跳。
“瑞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手段,能将粮食藏起来并且带走。”瑞王缓缓的说,“我们这次出去,我想让你将仓库里的粮食暂时都藏起来。”
“为什么?”
叶欣染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又立刻改口:“王爷可能误会了,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的本事我都看在眼中。”
瑞王并不急,“当初消失的那批粮食肯定是你用了什么办法运过来的。”
“我……”
见叶欣染还是不想承认,瑞王干脆道:“你在路上已经暴露许多了,我以为,以义兄的身份问题,你能诚实相待。”
“其实我也没……”
“好,那我说,我以衍儿发誓,肯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以陈衍发誓?
叶欣染惊了一下。
陈衍可是瑞王的心头肉。
他既然舍得用陈衍发誓,那说明他做好了将一切秘密吞下去的决心。
“好吧!”
叶欣染不再隐瞒,“我确实有办法将粮食带走。但是瑞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们不是去偷袭吗?应该不需要带这么多的粮食!”
瑞王低头,轻轻叹气,“我是防患于未然。”
看见瑞王的态度,叶欣染不再说话。心中却有了隐隐的猜测。
之后,瑞王陪着叶欣染来到放粮食的仓库,瑞王打开库房的大门,叶欣染独自进去,将仓库里的粮食全部收起,走出门:“办好了!”
瑞王忍住内心的好奇,强自镇定的点了点头:“好!”
然后锁上大门,没有朝里面看一眼。
第二天一早,骑兵队伍开拔。
瑞王带着四千精锐走在前面,剩余的一千人有的拖着投石机,有的拖着后勤物资,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雪月城出发了。
齐忠连站在营地高处,看着出发的队伍,露出会心的微笑。
“咳咳咳!”
一阵寒风吹来,吹的他猛的咳嗽起来。
“将军,我们回去吧!”
侍卫立刻上前,将斗篷披在齐忠连的身上。
“长风,想不到我也等到这一天了。”
“将军吉人天相,不光会看到收复失地的那一天,还会看到咱们雪月城百姓安居乐业的那一天。”长风说道。
“安居乐业!”齐忠连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看向地平面的尽头,“他们安居乐业了,我也该去找我家夫人和孩子了。”
“将军!”
长风红了眼睛。
齐忠连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跟了我这么久,吃了太多的苦!我给你留了一笔银子,等我走了以后,你就带着银子回老家过日子去吧!”
长风摇了摇头,“不,我的命是将军救下来的,我要一直陪在将军的身边!”
齐忠连不再说话,只问他,“让你准备的火油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长风赶紧回答,“都堆在马厩的后面,我一会儿就让人搬出来,放进之前挖好的陷阱里。”
“粮仓周围的硝石也赶紧埋好,注意不要让人发现了痕迹。”
“是!”
长风应下,坚持将齐忠连扶到房间后,才出去做事。
齐忠连摸着自己肩膀,上面裹着叶欣染给他包扎的纱布。
他将纱布扯下来,看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忍不住苦笑一声。
这个箭伤,当初可是他自己弄上去的。
为的,就是掩盖他中毒的真正原因。
齐忠连将手指按到伤口上,疼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也让他心中感到满足。
他对不起北疆的百姓,对不起手下的将士们,更加对不起萧淮安,对不起自己。
但是,他不后悔,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
瑞王带着人一路南行。
叶欣染也乔装成了男子,混在队伍之中。
在经过蛮人第一个据点时,三里之外,还没有人行动的痕迹,瑞王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投石机准备。”他吩咐道,“对着据点的方向,放!”
一排五台投石机,一起朝着据点的方向投去了石头。
巨大的石块如同陨石一样从天而降,将据点周围三里之内全都覆盖在内。
房子塌了,树倒了,树上的苍鹰被砸的飞天而起,可就是见不着一点人的影子。
“这个据点早就没有人了!”瑞王明白过来。
可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撤走的呢?
萧淮安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如果是很早之前就撤走的,萧淮安不可能不知道。
“去房子那里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瑞王吩咐副将。
“是!”
周迪立刻带人冲了上去。
半晌之后,周迪端着一个被砸的只剩下一半的陶罐回来。
“王爷,这陶罐里还有米,说明这些人是临时决定走的,还走的很匆忙!”
“他们为什么走的这么急?难道……”
瑞王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将投石机收起来,加速前往雪月城。”
“是!”
大家赶紧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好,加快了速度前进。
叶欣染在队伍中间,本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千打听之后,将消息告诉了她:“瑞王发现蛮人的据点里的人突然离开,怀疑他们是得到了消息,全都退回雪月城了。
他怕萧、萧统帅那边出问题,所以让大家加速前进。”
“蛮人怎么会得到消息?”
叶欣染焦急道,“王爷他们是昨天刚刚定下的计划,难道军中有内应?”
张千也有些慌了。
若是军中真的有内应,走漏了他们要进攻雪月城的消息,
蛮人提前去河道上拦截萧淮安,那他们整个计划就要被打乱了。
就算没人去河道拦截,如果是萧淮安他们先到城下,中了对方的埋伏,对于没有骑兵的萧淮安来说,将要面临被蛮人的骑兵围攻绞杀的风险。
“主子,你先别着急,只要我们先到城下,就能将蛮人拦在城内出不去。”
张千安慰叶欣染。
“瑞王一定会有办法的。”
……
接下去,他们又经过了三、四处蛮人的据点。
和之前的据点一样,试探之后,据点里根本就空无一人。
“前面还有两处据点,过了前面,再走二十里,就到能到雪月城下了。”
初七指着前面的路对瑞王说道。
“王爷,看样子,蛮人真的从他们的据点撤走了。
我们之前浪费了不少时间,要不下面两个据点就别动用投石机了,直接让兄弟们上前去看看。”
“那怎么能行!”
瑞王看着天色,又看看前面的路,“全部按照之前探路的方法执行,越临近目标,我们就越要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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