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马夫
理智比楚禾更早做出决定。
她站起身，已经要朝前走了。
雨越下越小，风却越刮越越冷。
楚禾牙关不自觉发抖，她迈步向前，可腿脚却跟灌了铅一样，愈发沉重……
“姐、姐……”
低沉的声音响起，这声音甚至还没有风刮树叶的声音大。
楚禾疑心是自己幻听了，可她脚步一顿，调转方向，重新回到陆见鸿身边。
“……真是欠了你的。”
楚禾在空间内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把小小的线锯。
想用不到二十厘米的线锯锯开直径一米多的事肯定是不简单的事，或许在陆见鸿彻底清醒之后楚禾也不一定能锯断。
可楚禾的手已经动了起来。
树干锯不断，楚禾就先挑着树枝锯。
大树枝丫太多，锯的楚禾烦躁起来。
闹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起来了。”
陆见鸿的声音很虚弱，他大概是受了伤，说话时还咳嗽着。
苍白的唇上洇出些许血丝。
“嗯，想起了就好，我把你敲傻之后挺过意不去的。”
楚禾刻意让自己看上去冷漠一些，“明天之后你跟我要是还活着，我会给你些粮食，盘缠我给不起，你自行离开吧。”
“……你不要我了吗？”
楚禾定定地看着陆见鸿，她的手早已经被线锯震得发木，热感痛感交织，“不然呢？你还当自己是一个傻子吗？你自己身份自己不清楚吗？要是带上你，你只会是我们的拖累。”
陆见鸿缓缓合上眼睛。
拖累吗？
从出生到如今，从西州到北寒州，他的确一直都在拖累别人。
可他又何尝不是被自己的身份拖累。
“知道我身份的人都不在了……楚禾，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其实不是的。他们都不喜欢我，在离开西州前，我一直是那些渴望‘复国’之人的棋子……”
“你在跟我卖可怜吗？”
楚禾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吃这一套的，或许是因为眼前的陆见鸿看上去太过可怜，竟然让她仔细听完了。
“世界上身不由己的人多了去了，我难道都要可怜吗？”
“不，楚禾，我不是想让你可怜我，是我在求你。留下我吧……”
这是陆见鸿第一次自己做出的抉择。
他前半生在别人的操纵下骑马、练剑，听着别人名为复国实为操纵权利的渴望……
他早已厌烦，也早就想逃离。
“带我走吧，这世界上没有人认识邺国余孽陆见鸿，只有中州荒民陆见鸿。”
他一字一语都像是在撬动楚禾的心扉。
人跟侯鸟一样，会主动靠近温暖的天气，对于陆见鸿而言，楚禾无疑就是温和的春日。
他不再是楚禾的痴傻弟弟，便想用另外一个身份留在楚禾身边。
“我可以、可以跟梁石山一样帮你，也可以跟孟虹云一样做一个伙夫，怎样都好，留下我吧……”
他那样可怜，那样委屈，简直衬得楚禾是不近人情的金玉石塑。
可楚禾不是铁打的。
她跟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最终她站起身，一脚把光秃秃的树干从陆见鸿身上踢开。
嘴角僵硬，“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就在我身边做一个马夫吧。”
马夫陆见鸿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一字一顿郑重道：“好，我以后就是楚禾的马夫了。”
楚禾眼神嫌弃，“真麻烦，能自己走吗？今天估计是下不了山了，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下山看看情况。”
人都是活的，又不是死的，所以楚禾并不担心那些荒民。
她给陆见鸿找了根树枝做拐杖，然后又给了陆见鸿一颗苹果。
陆见鸿没有问苹果是哪里来的，即使他知道苹果凭空出现在楚禾手中很诡异……
他吃得毫无芥蒂，楚禾也走得虎虎生风。
楚禾很快发现一处洞穴，正打算点开火折子看一看洞中有没有什么蛇蚁猛兽，却看到熟悉的剑芒。
逸风剑现身后，楚禾也看到了叶定明的脸。
叶定明眉头拧紧，“是你。”
楚禾毫不客气道：“让开。”
“……真够无礼的。”
虽然是这样说，叶定明还是给楚禾让了路，也看到了跟在楚禾身后一瘸一拐的陆见鸿。
“这小子怎么回事？”
“被树砸了。”
叶定明一眼就看出陆见鸿的右腿是脱臼了。
“我帮你正骨。”
楚禾毫不退让，“我凭什么相信你？”
突然，楚禾好像看到了什么。
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高琪！
洞穴不大，楚禾三两步就走到高琪身边坐下。
然后看向叶定明，“现在你可以去帮他正骨了。”
高琪后知后觉又做了一次人质。
高琪：“……”
高琪早因为楚禾的追杀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现在心理阴影直接坐到自己身边，怎么能不害怕。
叶定明也有些生气了，“你不要再欺负高琪。”
“哦。”
叶定明不管楚禾如何看待自己，他自诩不是大魔头，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喜欢陆见鸿的身手，也珍惜他这个对手，所以想帮他正骨的话也不是虚话。
只见叶定明在陆见鸿伤腿上摸了两三下后，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关窍，一道脆响后，陆见鸿脚踝处便没有那么疼了。
“谢谢。”
“不客气。”
叶定明径直走向高琪，把他拎开，用自己隔开楚禾跟高琪。
“高琪胆子本来就不算大，你这次可把他吓得不轻。”
“他的胆子可比你想象的大一些。”
能在密集的箭矢下仍旧骑着马，还能一声不吭地兼顾躲避，已经很不错了。
这句话之后，四人就没有话说了，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突然，叶定明开口了，“你的队伍里，还缺人吗？”
“在攻打逸风寨之前是不缺人的。怎么？你想要加入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先从马夫做起了。”
叶定明并不是很满足马夫这个身份，但他有一个更在意的事情：“你也跟王丙元有仇？什么仇？你可知道他这个人不仅性格乖戾，还在朝中有不少党羽，你贸然跟他作对，下场不会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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