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母亲
这潜蛟寨号称是群山之内最厉害的山寨，但攻打的难度还不如攻打逸风寨时的一半。
楚禾不过耍些手段，整个寨主就土崩瓦解了。
这一次楚禾甚至都没有坐在马背上主持大局，局势就定下来了。
他们必胜无疑！
楚禾久违地看到了梁石山。
梁石山看上去比她离开的时候成熟一些，楚禾细看才发现他是晒黑了不少……
“梁石山，你这些天究竟做了什么？怎么能把自己晒成这个样子？”
梁石山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跟小妹不一样，我带队之后就殚精竭虑生怕这些人因为我的失误出事，所以不分昼夜地守着……”
“守着？你仅仅是守着又能有什么用呢？”
楚禾没有责怪梁石山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跟不擅长的地方，梁石山不适合带人，楚禾已经看出来了。
她打消了让梁石山带着骑兵从陆路进入北寒州的想法。
看来还是需要让叶定明带路了……
那也就意味着楚禾还需要再敲打敲打叶定明这个人。
“你先去休息吧，接下来的后勤工作我会来找你。”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梁石山看上去五大三粗实际上是心细如发的一个人，他做后勤工作要比带着一对人马要合适的多……
梁石山没有拒绝。
他能够出现在楚禾身边，就意味着这场战争已经走到终点了……
潜蛟寨内的山匪基本上都跑的差不多了，他们的物资都被扣留下来，而寨内能用的东西也都被搬得差不多了。
在放火之前楚禾想起了一个人。
柏晋梅！
她还没有出来！
她会在哪里？
陆见鸿看着楚禾脸色突变，“梁石山，叫几个人在跟着我进潜蛟寨一趟。”
楚禾虽然没有提陆见鸿的名字，但陆见鸿自觉把自己归入了楚禾说的那几个人之中。
“楚禾，别担心，我们会找到柏晋梅的。”
楚禾神色难得染上一些焦躁。
“……我倒不是怎么担心柏晋梅。”
楚禾是有些烦躁，她怕柏晋梅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做那一件事……
陆见鸿显然是没有看明白，此刻脸上的目光还有些恍惚。
“柏晋梅会怎么选择？”
“她可能会选择跟骆耕野一起死。”
“为什么？！”
陆见鸿完全不理解柏晋梅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就算是再不喜欢骆耕野也没有必要跟他一起死啊……”
“不，柏晋梅不是因为不喜欢骆耕野才要跟着他一起死，而是因为牵挂柏晋梅才要留下来跟他一起死。”
一刻钟前，骆耕野还躺在自己的床上喘气。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在短短两天内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就在昨天上午，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潜蛟寨寨主，而今天他就变成了楚禾的手下败将，一个只能窝在床上等死的人！
他或许心有不甘，可他实在是折腾不动了。
但最让骆耕野想象不到的是，他竟然能在这样狼狈的时候看见那个从自己出生就开始恨自己的母亲！
“……柏晋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应该跟着楚禾她们一起离开吗？”
今天的柏晋梅看上去有些奇怪，她穿了一身很漂亮的衣服。
那衣服洁白无比，只有肩头落了几颗铃兰样式的刺绣。
可那身衣服也有些违和。
群山临近北寒州，这一段时间已经开始降温了，昨天下了一场雨之后就更冷了，在这样冷的天气柏晋梅竟然穿了一身轻薄的裙子。
“柏晋梅，你又开始发疯了，什么时节穿什么衣服你不知道吗？”
都快要死了，骆耕野还是不肯叫柏晋梅一声母亲。
他知道楚禾不喜欢牵扯无辜的人，所以她一定会包容柏晋梅，然后带走她。
今天之后他跟柏晋梅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可即使是面对这样的情况，骆耕野也不愿意叫柏晋梅一声母亲。
在骆耕野恶劣的态度中，柏晋梅慢慢开口。
“骆耕野，这是我被绑来潜蛟寨时穿的衣服，很漂亮吧？这是我少女时期的衣服了，如今穿上确实是有些不合身……”
柏晋梅不多看骆耕野一眼，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然后将它靠近窗纸。
薄薄的窗纸刚一挨着火舌就开始燃烧起来了。
骆耕野瞬间就明白了柏晋梅的心思，“柏晋梅，你竟然要亲手杀了我……”
“这样不好吗？”
柏晋梅突然笑了出了，她笑得很轻松，“这些年我因为不能接受现实，变得疯疯癫癫，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你不愿意叫我一声母亲也很正常，因为我也不喜欢你啊……”
在骆耕野诧异的目光中，柏晋梅接着说。
“可我就算再不喜欢你，你也是我的儿子。骆耕野，你就要死了……一直躺在这个床上等死太痛苦了，不要怕，我放一把火，很快你就能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了……”
柏晋梅的话断断续续能看得出她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
骆耕野冷着眼看越来越大的火，“你没必要跟我一起死，反正我也从来不觉得你是我的母亲。趁这会儿火势还不算大，你赶紧离开吧。”
柏晋梅非但没有拒绝，还走到了骆耕野床边。
她轻轻坐下，“今天穿这身衣服刚刚好，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骆耕野，你不是最讨厌冬天了吗？发一把火，就不冷了……”
骆耕野面色苍白，“你记错了，我不讨厌冬天。”
“不，我没有记错。你小时候掉过一次冰窟，自那之后你就害怕冬天了……”
柏晋梅的话让骆耕野回想起了一个零碎的记忆片段。
幼时腿短脚短的他为了在后山寻找父亲，不小心掉入了一个冰窟之中。
那时候他在冰窟中孤立无援，险些被冻死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朝他伸了过来。
骆耕野泪水蜿蜒而下，“柏晋梅，你竟然救过我……”
火势驱赶了骆耕野身上的寒冷，也让他暂时忘却了身子上的疼痛。
在最后时刻，在柏晋梅彻底被火焰吞噬之时，骆耕野轻声叫了她一句：“母亲。”
随后骆耕野闭上眼睛，迎接自己的死亡。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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