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吹笛骑牛的青衣人
端木珵竞选武师的过程并不难。
区区一个地主为自家纨绔儿子找武术师傅，能有多费事？那些武林高手谁看得上这个活？
无非是在空地搬几块石头，然后几个选拔出来的大力士相互较量一番。
看看左右，面对那几个大块头，端木珵微微一笑：“算了，你们七个一起上吧。”他有心给杨衡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刻意在比试中卖弄本事。
唐氏眉头一挑，瞬间察觉他的意思。而杨衡看到这一幕，也在旁边起哄，让七个武师联手对战端木珵。
“大少爷，瞧好了。如果我教你武艺，一招就足够对付他们！”蓦地，一道寒光闪过。眼前七个武师被一招击飞，统统跌落出会场。
站在会场上，衣裳随风飘动，端木珵摸了摸脸：嗯，百里胜帮自己易容的面貌并没有破损。
他扭头问旁边观望的唐氏和杨衡：“两位意下如何？”
唐氏深深看了端木珵一眼，对杨衡说：“我儿，你看如何？”
“就他了！”杨衡看端木珵一招击败七人，顿时兴奋不已。这种高手，才能帮自己出气！
因为易容的关系，他倒是没察觉眼前的武师，就是揍伤自己的人。
很快，唐氏派人送上束脩之礼，请杨衡过来递茶。
虽然仅仅是杨衡一时兴起，可唐氏准备齐全，各种礼数一概不缺。
“这后母做的倒是中规中矩。”只是有百里胜的话在前，端木珵对她自然防着些。
端木珵伸手接过来茶盏，突然耳畔传来杨轩的声音：“等会儿，这东西你给他当做拜师礼。”端木珵口袋一沉，里头多了一卷刀谱。
莫非这是杨衡天神原本修炼的刀法？
端木珵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然后将刀谱取出：“这是我师传的一门刀法，便送给少爷作拜师礼吧。”
刀谱上的内容，端木珵根本没看，直接塞给杨衡。他这练剑的剑客，也不屑去学刀法。
礼成后，唐氏对端木珵说：“先生既然做了衡儿的老师，那便住在庄子里。我已经派人收拾房屋，秋桐，你带先生下去安顿。”
为端木珵准备的厢房虽然不比老爷、夫人的主屋，但在庄子里也属于上等的客房。
秋桐领着端木珵进入房间，仔细打量摆设。这还是一个内外套的厢房，里面全都是用上等梨木打造的家具。
“先生，你看可满意？”
“还不错。”走到内屋，桌案上还有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
端木珵让秋桐研墨，自己提笔写下一篇方子：“回头你去找夫人抓药。每日两副，需要半个月的药量。”
“这药……难道是先生要用？”
“不，是给你们少爷用的。”这药方是修行者常用的“洗髓汤”，用来蜕变根骨的。如今杨衡被养废，需要内外双管齐下。在外锻炼筋骨，减肥增肌；在内以洗髓汤改变根基，铸就道体。
秋桐一听，赶紧拿着方子去找唐氏。
正好唐氏安抚杨衡，回到自己房屋。她看过方子，目光复杂：“这倒是个真才实学的人啊。”
“夫人，您的意思？”
“这是传闻武者炼体用的洗髓汤。想必是他看衡儿体质太差，刻意用这种方法培养。的确是有心了。”
本来稍微教几手，让杨衡减肥已经很不错。但端木珵的打算，分明是把杨衡真正往武道培养。
“但这样一来，可就不妙了。”唐氏低头沉思，盘算端木珵的来历，但对于端木珵的方子，她还是道：“方子没问题，你去账房提银子，连夜将药材备下。明日便给少爷用汤。”
……
另一侧，端木珵送走秋桐，自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很快，他再度进入白雾世界。
白衣女子仍在迷雾中弹琴。看到端木珵，她停下琴弦：“今天在外面，又有什么新鲜事？”
“没什么。就是跑去凡间作教头了。”端木珵说了自己的情况，无奈道：“众圣之庭的活最麻烦。如果有可能，还是希望能找一个地方安心修行。”
女子倾听端木珵的抱怨，莞尔一笑：“机会会有的。对了，我教你的冥想法，你再好好练练。如果能突破第三重境界，成为真正的剑仙，相信在众圣之庭中也会有一席之地。”
提及太阴法门，端木珵试探问：“说起来，这篇法门暗合太阴月神之秘。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还是说，你本人就是一位月神？
女子正要开口，突然目光露出惊色，看向端木珵身后。
“小心——”白衣女子的声音被一阵悠扬笛声打断。漩涡乍现，将端木珵吞噬后，从女子面前消失。
“是你？”女子玉手握紧神琴，听着迷雾中的笛声，恍惚看到一位骑牛吹笛的青年。
白衣女子神色纠结，似乎在挣扎衡量着什么。
“放心，还不到时候。仅仅是带他转一转，毕竟有些事情不适合你来做。”那青年说完，慢悠悠骑着火牛消失不见。
……
“这是哪里？”端木珵被漩涡吞噬，自身处于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甚至无法感觉到空气。但是在这里，从他的肌肤表皮，有一股生气流入体内，保护他在真空环境中生存。
叮——
轻微的钟声响起，端木珵脚下浮现白光，露出一个个光怪流离的画面。
其中一幅，是众多神圣站在混沌，然后一位年轻人突然出手杀死对面的少女。那位少女身上有着端木珵熟悉的光辉。在白雾世界中，他曾经见过多次。
“月神？”端木珵喃喃自语，心中自发浮现这个概念。可随后，他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位年轻人吸引。
泰乙神主！那正是他寻找多时的泰乙神主。
神主下手狠辣，直接将少女击杀。但异变突生，少女的尸体化作黑光遁入虚空。旁边那些神圣反应过来，跟着泰乙神主一同出手，搜寻黑光逃走的方向。可惜的是，众人皆无所得，眼睁睁看着黑光逃入三界。
“那黑光是什么？为击杀黑光，泰乙神主居然杀人了？”传说，泰乙神主可是从不杀生的啊。再看看那些神圣，似乎都是人间祭祀的顶级大神。连他们都留不下的黑光，到底是什么邪物？莫非跟如今宇宙破灭的宙光大劫有关？
接着画面一转，虚空中浮现无数神灵。那些神灵分属两股截然不同的势力。其中一个势力正是端木珵熟悉的天庭，而另一个熟悉则挥舞神兽旗幡，环绕在火牛和烛龙之侧。
泰乙神主和一位青光笼罩的神灵站在天庭的中央，遥遥对峙烛龙和火牛。
“这是过去的时光？”毕竟是众圣之庭的人，端木珵终于明悟自己看到的景象，正是宇宙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每一个画面便是一段破碎的时光，是宇宙所铭刻的历史定数。从泰乙神主杀人到诸神战争，总共不到三个月时间。
经过一番交手后，泰乙神主将火牛击杀，砍下的牛头跌入战场，被某位神灵吞入腹中。不过那牛头蕴含无上纯阳之力。神灵吞下牛头后浑身冒火，逃回三界后消失不见。
“泰乙神主对峙的那两只神兽，似乎在哪里听到过？那火牛……”端木珵连忙往后看，想要去寻找火牛的身份。
此时，他背后传来一股巨力，轻轻一推，让他跌入自己观看的时光碎片。
“小哥，帮个忙。去这个时空碎片杀个人，帮我剪除其中的变数。”
端木珵跌入时空断层，余光瞥见身后的青衣人。他身下的火牛生有六角，头有九目，和刚才画面中的火牛神兽一模一样！
扑通——
端木珵落入时光碎片后，直接跌入水中。四周荷花零落，一条条锦鲤向四面八方散开。
“有贼啊！”
湖中水榭，一位侍女看到端木珵，突然尖叫起来。这一喊，惊醒水榭中歇息的华服丽人。那妇人挺着大肚子，连忙出来查看。
“你这妮子瞎喊什么？”她看到静湖水榭边的端木珵，凤目一凝：“欢儿，拿剑来！”水榭中有一位捧剑侍女跨出，妇人抽出宝剑冲着端木珵斩去。
端木珵被打入这片时空碎片，还没摸清情况，便看到冲向眼前的剑气。
“这女人是剑仙？”那剑气的凌厉程度远胜过自己的最高水平。明显是一位已经入道的女剑仙。
端木珵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潜入水中。他依稀听到上面传来的话音：“夫人，您万万不可出手啊！小心动了胎气，伤了腹中孩儿。”
“我有分寸，你们赶紧去找人。此人能闯进来，绝对不简单。”夫人也不欲在这里多待，从水榭另一边往岸上走。
是她！是她腹中的孩子！
一瞬间，端木珵大脑充斥莫名杀意。冥冥中天地之力加身，似乎在驱使端木珵击杀妇人腹中的孩儿。
“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杀了这个孩子，我就可以离开！”脑中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叫嚣。
这是冥冥中的天机启示。妇人腹中的孩子正是这个时空碎片的关键。只要杀死那个未出世的孩儿，这个时空就会回归正常，自动归入宙光树的过去。
但杀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水中，端木珵陷入迟疑。虽然他经历过不少世界，但面对一个还没出世的小生命，仍有着人性的软弱，不肯对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儿下手。
端木珵渐渐往湖底沉去，内心陷入天人交战。黑漆漆的湖底幽暗而宁静，唯有他大脑中存在的那个声音。那个来自所谓“天意”的叫嚣声。
“杀？还是不杀？一个还没出生的小生命，真能成为影响时空的关键？”
“喂，你干嘛呢！”突然，一道声音划破时空，直接将端木珵惊醒。
“啊——”端木珵猛地起身，似乎碰到什么东西，只听“哎呦”一声，杨轩捂着脑门摔在地上。
“该死，你这家伙搞什么鬼！好心叫你起床，你这是干什么！”杨轩龇牙咧嘴。他过来找端木珵，结果看到端木珵陷入“鬼压床”的诡异状态。从他的衣服里不断往外渗水，神色狰狞，手掌青筋暴起，便赶紧出面将他叫醒。哪知端木珵一起身，撞到自己脑门，害自己摔倒。
“是梦？”看到自己还在杨府，仍在梨木床上，端木珵松了口气。
“不是梦，我能感觉到刚才你身上有一股神力，似乎是被神灵拉走了？”杨轩好奇问：“谁干的？找你这个不入道的废物干什么？”
端木珵一脸迟疑，不知该不该对杨轩说明关于自己在“梦中”看到的情景。毕竟这应该涉及众圣之庭的机要，不方便对外人谈及。
“算了，不想说就算了。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这个。”杨轩不过是心中一时好奇，见端木珵不肯开口，他撇撇嘴，甩出一本刀谱。
“这刀谱你研究研究，省得回头教不了我哥。”
“是白天给杨衡天神的那本？”端木珵上前拿过刀谱，打开一看，精纯的刀气扑面而来。
“不好！”他赶紧催动剑气挡下刀气。
噹——
剑气和刀罡同时崩碎，可端木珵头顶一缕头发被刀气斩落，飘飘散落在刀谱上。
“哈哈……”看到这一幕，杨轩忍不住笑了：“忘了告诉你，这刀谱自带刀锋，打开之后需要先躲着点。”
“……”端木珵心中苦笑，哪里不知道是这尊殿下故意整自己？
“你继续看吧，趁我在，可以给你讲解一下。”杨轩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说：“别以为天下只有剑，刀法、枪法、棍法，各种兵器都可以入道。你如果刀剑双修，或许能参悟真正的神道奥秘。”
杨轩自己都不用剑，他认识的熟人好友中，貌似只有一个人用剑，而且是最麻烦的止戈剑道。
端木珵懒得理他，继续翻阅刀谱。除却最初那一缕刀气外，后面再无问题。
这册刀谱名叫《五正虎煌刀法》，炼就五种刀气，合成五虎之力。跟自己的庚辛龙蛇剑气差不多。
是一种将刀气凝练五虎法相的特殊战技。
“这刀谱只有前三重修行法门？”
最终成果，是跟剑仙类似的境界。
“嗯，暂时只有三层。你弄明白这三重再说。”
“差不多了。”端木珵淡淡说：“刀剑殊途同归，我通过自己的剑诀对照，暂时教导杨衡天神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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